1
那天太陽很好,或者說事情的起因很偶然。
我表弟黎平那天想亮騷。他吧,轉(zhuǎn)業(yè)才這么一兩年,憑著一張三寸不爛之舌,當(dāng)然人嘛也蠻聰明蠻機(jī)靈的,那一段,他在鄰縣河?xùn)|攬了一個小工程,建筑工程,蓋房子。其實他也不是包工頭,就幫人管理,小工頭吧。這樣投資方有錢進(jìn)來了,工程就啟動了,啟動了就有錢了么。這樣他就買了個BP機(jī),買了部手機(jī),一起掛在褲腰帶上,就想到縣城上騷×騷×亮亮騷,這樣他就帶了林志方一人騎了一輛摩托去縣城玩。
林志方是寨里的那個族佬三翁的孫子,也有點(diǎn)錢,在對面山上有一塊果園,種柑橘柚子。他替他爸他爺爺管,唔,反正是他們家的吧。
在縣城,兩個人就碰上了比他們先富起來的譚永林、劉中華大哥。
劉中華也是個包工頭,不過不大,小包工頭,也賺了不少錢,在村口路邊蓋了一棟大屋。譚永林是個果園場主,也在對面山坡上種果,不過他的果場挺大,是寨上最早種果樹的人,經(jīng)濟(jì)能人。前年,來了一個記者,給譚永林寫了一個人物專訪,寫完后那記者暗示他給個紅包什么的。譚永林想,我的產(chǎn)品沒必要打廣告,那產(chǎn)量也沒到打廣告的程度,果么,賣了就是,豐收了自然會有人找上門來收購,寫不寫隨你。但出于禮節(jié),他還是給了一箱柑果給那個記者,嘗嘗鮮吧。給了一箱柑果,那記者也照樣把文章發(fā)了,題目叫致富能手譚永林,還配了一張譚永林系個大圍兜,站一把人字梯在果樹枝頭喜滋滋剪果收獲的照片。這樣譚永林就做了副村長,鎮(zhèn)鄉(xiāng)上的意思說要依靠經(jīng)濟(jì)能人,帶動農(nóng)民脫貧致富。
我表弟黎平見了比他們先富裕起來的譚永林、劉中華大哥,就想亮亮騷,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個手機(jī)、BP機(jī)。黎平問譚永林、劉中華,怎樣,有什么玩法?劉中華說,還不是回去搓麻將,攤玉米,押對角猜輸贏。玩錢。黎平不屑道,整天玩這個有什么意思?譚永林說,那你說玩什么有意思?黎平就有點(diǎn)淫蕩地笑笑,嘿嘿,今天我請你們玩?zhèn)€新鮮的,請幾個妹仔,吃一餐再說。劉中華就興奮了,去去,玩玩,說好了你請客啵?黎平很暴發(fā)戶很慷慨很大聲地說,我請我請,請幾個妹仔還不容易,小菜一碟。一伙人就騎了各自的摩托呼呼地往郊外奔。
到了郊外一家叫“又一春”的飯店,老板娘肥姐迎出門說,哈哈,幾位老板,里邊請。
進(jìn)了那簡陋邋遢的包廂坐下了,黎平解下頭上那豪華威武的頭盔問,老板娘,今天有什么吃的?
肥姐說,雞呀。
劉中華說,老板娘,你的雞是土雞還是飼料雞?
肥姐說,絕對正宗土雞,包你吃了滿意。說著肥姐像舞臺上的節(jié)目主持人一般拍拍手掌,來,林香蓮、葉小文、梅麗芳小姐出場。
梅麗芳葉小文林香蓮仨小姐著短裙穿亮閃閃的波光絲襪亮圓鼓鼓的大腿著廉價的塑料高跟鞋依次整齊入場。肥姐審視著她的隊伍滿懷喜悅滿懷自豪地說,三位小姐幫老板點(diǎn)菜,點(diǎn)點(diǎn)好菜,讓幾位老板緊繃繃地進(jìn)來,松垮垮地出去。肥姐說著往外走,黎平站起來扯住肥姐說,喂,老板娘,我們四個人,怎么你才來三位小姐?肥姐說,哎呀老板今日對不住了,生意好,另外幾個小姐都出去坐臺了,就剩這三個。哎,算你們今天運(yùn)氣好,剩下的這幾個還是最漂亮的,剛出更回來。黎平說,哎,那我們四個人怎么用?肥姐說,有什么所謂的,隨便用!
肥姐剛出門一走,小姐們嬌聲一片,走上前,一人從背后抱住了一人,就林志方?jīng)]人抱,可能他個子小,娃娃相一點(diǎn),給人看著像個狗腿子,就跑腿打工的吧。林志方盡管沒人抱,臉上仍露出幸福的表情,哈哈地看著他們傻笑。
林香蓮抱住黎平的頭左右搖晃摩挲,說,老板呵,吃什么好菜呵,快點(diǎn)點(diǎn)呵,我可是餓死了。
黎平順勢把林香蓮移大腿前坐下了,雙手?jǐn)堉难f,你想吃什么菜?
當(dāng)然是雞啦。林香蓮笑臉盈盈。
又是雞,多少錢一只?
五十元一只,很便宜的啦,老板。
五十元一只?太貴了太貴了,吃你都沒這么貴。譚永林討價道。
哎呀老板呀,進(jìn)了飯店,連只雞都不吃嘛。葉小文坐譚永林懷里扭過身來拍拍譚永林有點(diǎn)絡(luò)腮胡的臉。
譚永林?jǐn)堊∪~小文,對黎平說,太貴了,飼料雞,又不好吃,我們村里的土雞十塊錢一只,吃撐你。
葉小文又扭過身來,重重地啄一下譚永林的臉,卜地一聲,吃嘛,你家里的土雞哪有我們這里的土雞好吃呀,你吃了就知道了,很舒服的。
譚永林面對美色巋然不動,手繼續(xù)攬著葉小文葉小姐,得得,還是點(diǎn)別的菜吧,我那果場里大把土雞,吃都吃膩了。
叉開大腿坐劉中華膝頭蓋上的梅麗芳對坐對面擁著林香蓮的黎平說,哎呀老板呀,不得的,進(jìn)了雞飯店,首要的規(guī)矩就是一只雞,無雞不成宴嘛,不成宴那怎么吃呀,要吃就吃得開開心心的嘛。大腿里緊巴巴的褲衩照著黎平笑淫淫的臉。
吃吧吃吧,黎平,就要只雞吧。摟著香艷性感迷人的梅麗芳,劉中華神魂顛倒不知所措。
那就吃吧那就吃吧,小姐你點(diǎn)。黎平對對面的梅麗芳說,眼直巴巴地看著她的大腿,又掐一把腿上的林香蓮大腿一把。
哎喲,這就對了嘛。三位小姐回過身來親了一下各自男人的臉,包廂里春情蕩漾。
林志方仍舊幸福地望著他們哈哈傻笑。
菜上來了。就吃飯喝酒OK,捉對唱,輪流唱。林志方也唱,唱《花心》,唱《把根留住》,唱《禪院鐘聲》,五音不全跑腔走調(diào),很快活。
唱了又喝。
喝了譚永林說,黎平黎老板,你跟林小姐碰幾杯嘛,小姐這么熱情。
劉中華、林志方一干人就起哄,喝喝喝,喝套酒。
黎平林香蓮就滿面春風(fēng)笑盈盈地端起酒杯站起來。
先對碰。
黎平林香蓮就把酒水盈盈的酒杯碰一下仰脖倒了。
啪啪啪,掌聲,笑。
再來,交杯酒。
黎平林香蓮又各自滿了酒,四目凝視淺笑吟吟把各自的胳膊肘交叉了,喝自己手里的酒,眼望著對方。
好,再來,交頸酒。
兩人又倒了酒,你攬著我的背,我抱著你的腰,胸貼胸,頭埋對方耳邊,艱難地喝著自己繞過對方腰背的手里的酒。
穿心酒!
黎平林香蓮很興奮,斟滿了酒端了酒杯站窗前的陽光下,黎平把酒杯從右手換左手,騰出右手從林香蓮的衣襟下往上伸。林香蓮也伸出右手往黎平的衣襟下伸。黎平手伸半中間把手插林香蓮的乳罩間停住了,手捫林香蓮的心口,笑看林香蓮一眼,然后用勁地把手左右一伸,摸捏了林香蓮的兩個乳房一把。林香蓮身子扭了一下,唔,嬌羞了一聲。黎平說,這么小。林香蓮嬌嗔一聲,人家年紀(jì)小嘛。說著把手也左右在黎平的胸前摸一把,你的還不是這么小。
哈哈哈,眾人笑說,小了新鮮。
然后兩人把酒從左手放回已穿進(jìn)對方衣襟頸口下的右手里,臉對臉,眼對眼,喝酒。
掌聲,刺激。
梅麗芳守不住了,回身拍拍劉中華的臉,說,嘿,老板,我跟你喝“騎摩托”。
劉中華說,什么叫“騎摩托”?
吶,是這樣。梅麗芳站起來,回身把劉中華的一條大腿摞另一條大腿上,二郎腿。然后把一杯酒放他右手,自個又端一杯。叉開裙子坐劉中華凸起的單腿上,然后把酒杯繞過他的脖子左右搖晃著身子往自己嘴里送。吶,這就是“騎摩托”。劉中華幸福呆了,酒也不顧得喝,就把個頭埋梅麗芳的兩乳間左右晃動,嗬嗬嗬嗬。
又是掌聲,驚呼。
劉中華感覺上來了,攬著梅麗芳往外找房子。
副村長譚永林扯住劉中華說,別,最近風(fēng)聲緊,上星期鎮(zhèn)里剛開了會,我去開的。這兒不安全,回去吧。劉中華心有不甘,擁著梅麗芳還想往外走。
黎平也過來攔住了,說,譚村長說得對,這兒不安全,帶回去吧,包夜,我請客。說著拍拍手,叫一聲,老板娘。
肥姐應(yīng)聲而進(jìn),怎么樣老板,吃得還好吧,我都說了是正宗土雞的。
黎平說,小姐包夜坐臺一個人要多少錢?
一百塊一個,小費(fèi)你們自己給。
黎平對眼看了一下譚永林,笑一下,交了錢,幾個人帶了三個小姐上了車,趁著午后西斜的陽光興沖沖地往十余公里外的村上騎。
2
差不多到村里時,譚永林副村長想了一下,大聲地說,劉中華,黎平,咱們現(xiàn)在還是別進(jìn)村吧,大天白日的,村里人看見不好。我們?nèi)ド线咠執(zhí)端畮彀?,游泳去?/p>
劉中華一聽高興了,說,是哦是哦,到水里干。
黎平應(yīng)答說,是呵,涼爽,反正有車。
幾位小姐聽不懂他們說的本地話。
摩托車就呼呼地經(jīng)過村邊往上邊走,小姐們一路尖叫嬉笑,像舊時上海街頭美國大兵吉普車上馱著的浪蕩女人。騎了四五公里地,穿過鎮(zhèn)上,繼續(xù)往上走,龍?zhí)端畮煸谝黄B綿的土山上,西山嶺一線,得上山。
龍?zhí)端畮焐角逅闼ㄊ幯?/p>
誰想小姐們不愿下水,林香蓮說不會游泳,葉小文也說不會,梅麗芳說她會一點(diǎn),但水太涼,受不了。
劉中華笑咧咧不要臉地說,你終日做工,腎虧了?
梅麗芳嗔罵,你陽痿,等下下水了,東西冷進(jìn)肚。
哈哈哈哈,很好玩。
林志方、黎平有點(diǎn)著急,過去扯林香蓮下水。林香蓮大聲尖叫掙扎,我不會我不會,我不下我不下。
哈哈哈,男男女女拉扯著還是很好玩。
譚永林說,算了,她們不愿下就算了,等下弄出人命來不好。我們自己洗洗吧,一身汗。
葉小文很甜蜜,回過身來抱著譚副村長親了一下,這才像我的老公嘛,這么心疼人。
譚永林很幸福,摟著這具嬌嫩青春的身軀,他眼前晃現(xiàn)出他那黃臉婆一般終日只知下田割谷種菜刨花生紅薯的女人。
游了一會,劉中華耐不住了,說,走啦走啦,回去了,再不走,等下天就黑了啵。弄這么大半天,活都沒干呢。劉中華咽了一口水,看著岸上樹下的幾個女孩。
是啵是啵,快走了啵,雞都?xì)⒘?,不吃可就蝕大本(虧本)了。
這時候太陽已經(jīng)下山了,有五、六點(diǎn)鐘這樣了吧。
一伙人又上了摩托,順著蜿蜒的山道往下走。
經(jīng)過鎮(zhèn)上時,譚永林說,在這里吃飯吧,不吃飯,肚子餓了,到時候怎么干活?
劉中華說,是呵是呵,肚子餓了,你不吃,小姐們也不答應(yīng),到時她們怎么有力氣給你干。黎平,今天就辛苦你了。劉中華的意思是說,今天讓你黎平破費(fèi)了。
黎平說,沒事沒事,說好了今天是我請客的。
還是說的土話,小姐們還是聽不懂。
就進(jìn)了鎮(zhèn)上一間破爛油膩的餐館,又吃飯喝酒OK。不過這一回沒有“騎摩托”喝穿心酒,沒有包廂,就在小板凳矮桌子上坐著吃,花了幾十塊錢吧。鬧了半天,天黑了。七、八點(diǎn)鐘,八點(diǎn)多鐘這樣吧,又上了摩托往村上回。
進(jìn)村時,在村口代銷店幾家糖煙酒小鋪?zhàn)忧?,碰上了張仁義、郭建光、林祥遷、黃飛鴻等人。幾個人在那閑站閑坐看錄像唱OK。他們問他們,你們?nèi)ツ睦锿?
劉中華帶著女人梅麗芳很興奮,說,去大橋草地那邊。去去,一塊去玩玩,很好玩的,黎平請客。
林志方也說,去去,玩玩。
那幾個就問,黎平,是你請客呵?
黎平大聲且興奮地道,是呵是呵,一起去玩玩。
那幾個就翻身上了摩托轟轟地跟著往大橋那邊走。
一、二、三、四……九個,一共九個人,像一群狼一樣,趁著黑夜穿過村中心往河那邊走。
3
這時候小姐們想逃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車過村口、中心,一路上咋咋呼呼地跟上來一群大大小小的男人后,這事就演化成了一個事件。小姐們很恐懼,想哭,哭不出。
這是南方夏天的一個夜晚。但是很奇怪,這天晚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田野里一片漆黑,只有幾輛摩托車的燈光像蛇信子一樣在村道上晃,夾雜著男人們興奮的叫聲,以及一種欲望的喘息。稍遠(yuǎn)處,是村寨昏黃零星的燈光,像夜里餓狗的眼睛在亮著。摩托車轟隆轟隆經(jīng)過村中心小學(xué),往田野那邊過去一段,就拐下了河灘。河灘上綠草天涯,是一片很好很茂盛的草地。邊上,是一條有十余二十余米寬的小河。河水緩緩,在曲折凹凸處,河水嘩嘩叮咚有聲。三四十米外的下邊,是一條如河北趙州古橋一般美麗古老結(jié)實的圓拱橋。橋上青石板鋪地,橋下彎拱處,懸空長著一些雜草小樹。
這是夏天鄉(xiāng)村的一個夜晚。
摩托車們轟隆轟隆地在河灘上停住了,熄火,四野一片寂靜。遠(yuǎn)處的塘里,有青蛙單調(diào)節(jié)奏的哇哇聲,還有夏蟲啁啾。男人們和摩托車們成環(huán)狀圍住了三位小姐。
氣氛一時有點(diǎn)尷尬。
林香蓮小姐最先哀求,林香蓮哭了,老板,放我們走吧,我們不要你們的錢了。
是呵,老板,求求你們,放我們走吧,我們不干了,我們不要錢。梅麗芳葉小文跟著叫。
其實小姐們知道,面前的男人們其實不是老板,而是一群農(nóng)民。
哈哈哈哈。以譚永林副村長為核心的一群鄉(xiāng)村男人放肆地笑著。美麗妖嬈的小姐們呵,今兒個你們是虎落平陽,羊羔入口。
做喂,做喂,誰做先?后邊跟來的黃飛鴻有點(diǎn)著急,他不知道是誰請的客,他不知道是誰把這幾個小姐帶到這兒來的,但他知道這事無論如何都不該他先做,男人和女人做這事很講究,得有個規(guī)矩,誰做先誰做第一那很重要。
譚永林笑臉淫淫走向了葉小文,劉中華欲火中燒撲向了梅麗芳,而黎平則早就心懷叵測站在了林香蓮的后邊。
小姐們倒在草地上掙扎尖叫,只不過這回的尖叫沒有了餐館包廂里的浪蕩淫笑,哭著尖叫。
劉中華摁著梅麗芳回身道,丟那媽你太黑了,看不見,把摩托車燈亮了。
后邊幾個人就轟轟轟地踩著了發(fā)動機(jī),車燈照著圈子里絞在一塊的三對男女。
小姐們繼續(xù)哭喊,尖叫,掙扎。
三個男人就感覺很吃力,譚永林回頭道,來,你們幾個人上來幫忙一下,兩個人摁一個,搞清楚她們。
后邊閑著的幾個男人就圍上來,總共九個男人,兩個男人扯手扯腳摁一個小姐,空出三個男人干活,正好合適。就一幅淫蕩恐怖的場面,如一九三七年日本人進(jìn)了南京。
摩托車噠噠噠噠的燈光,小姐們的尖叫哭喊,男人們粗重的喘息聲。成就了一幅夏天鄉(xiāng)村夜晚的風(fēng)景。
我后來問村長也就是我叔叔,我說他們這么干,寨里人不聽見呵?
叔叔說,聽不見吧,那地方離寨里蠻遠(yuǎn),學(xué)校前面下去,拱橋上邊的那片草地,很漂亮。你不知道?
我說知道,那地方很好,我還在那下水游過泳。
叔叔說,其實聽見也沒人管,深更半夜黑天瞎火的,誰出來?況且就算聽見了,寨里人還以為是村里的年輕人在看錄像,打鬧。
譚永林、劉中華、黎平干完了,第二撥人接著上,哥仨個又接著幫人摁手摁腳,第二撥人干完了,第三撥人接著上,輪流上,交叉干。
這時候周致富來了。周致富在遠(yuǎn)處自家的魚塘里放塘水。明兒個就是農(nóng)歷的七月十四了,鬼節(jié),村上的傳統(tǒng)節(jié)日,所謂無雞不成宴,無魚不成席,年年有余(魚)么。今夜周致富就出來放塘水,明早好下塘抓魚。周致富瞅這邊熱鬧,過來一瞧,還真熱鬧。嘿,這么好玩,我也做一份。周致富說著就脫了褲子撲上去。
周致富干了一個,又去干第二個,生龍活虎,熱氣騰騰。那晚他至少干了兩個。我叔叔說,這么干來干去,就弄到半夜二三點(diǎn)鐘。
我說怎么干了這么長的時間?
叔叔伸出兩個手指說,一個人就算二十分鐘一次吧,至少二十分鐘,九個人,不,加上周致富,共十個人,輪流干,交叉干,這個干了又干那個,有些人干了三個,你算算要多少時間?
我笑笑。
都干完了,都沒力氣了,天地間便一片的寂靜,只有小姐們的啜泣。
這時候摩托車停了,月亮有點(diǎn)出來了。
叔叔說,丟那媽你,他們干完了卻不給錢。黎平說,這么多人又不是他叫來的,他那給得這么多。你黎平不給,別的人自然不會給。大家就不給錢,一齊看著坐地上的三個小姐。
叔叔又說,你不給錢倒也罷了,你送人家回去呀。這么黑燈瞎火半夜三更的,十幾公里,你叫人家小姐走回去?而且小姐們都叫他們送她們回去了。誰也不愿送??赡苁桥滤托〗慊厝?,怕送到了挨小姐扯住給錢吧,誰都不愿送。
后來譚永林說他送一個。他用土話說,他送他那一個,就是葉小文了,他說他負(fù)責(zé)葉小文了,他想帶她回對面山上的果場里繼續(xù),包夜。葉小文聽不懂,跟他上了摩托??绍囈坏杰嚶愤?,還往山那邊走。葉小文知道了,就跳下車往回跑,就碰上了從河邊往車路上走來的梅麗芳、林香蓮。
譚永林見葉小文跳車了,他也不追,自己回果場去了。其他的幾個男人也散了,就剩下林志方跟兩個沒結(jié)過婚的傻仔跟著林香蓮、梅麗芳往車路邊走。走到車路邊,那幾個傻仔也不送她們回去,就坐車路邊勸她們,這時候葉小文也跑回來了,三個人就坐公路邊哭,那三個傻仔就站公路邊勸。
村上人說,可能是那三個傻仔還想賺人便宜吧,想帶回各自的屋里再干一次還是怎么的。
三個小姐繼續(xù)在公路邊哭泣。
巧了,縣公安局的刑警從鎮(zhèn)上辦案回來剛好經(jīng)過這,一看,這半夜三更的,幾個女孩在哭,肯定有名堂。一問,公安就感覺碰上了一個大案,重大強(qiáng)奸輪奸案。
那時候林志方和那兩個傻仔想跑都來不及了,連摩托帶人一塊被帶回了縣上。
就跑了葉小文,那葉小文是何等精靈的一個人(也心虛吧,賣身求榮的),一見警車過來,就趁亂躲進(jìn)屋背,不見了。
林志方的爺爺三翁知道了暴跳如雷,罵,丟你老婢(母)個賣×你個蠢貨,知道偷吃不知道抹嘴。
譚永林那時看著葉小文跳車跑了,想想自個也沒精力包夜了,強(qiáng)扭的瓜不甜么,就不追??粗沧餐嘏艿娜~小文,心下倒是還怕她摔著了,笑哼一聲,丟那媽你。完了轉(zhuǎn)身往上邊的果場上回。
劉中華后來追上來了,許是不想見自己家那個黃臉婆吧,劉中華常常夜不歸宿,就趕上譚永林,一塊去他的果場睡。
進(jìn)果場那柵欄門時,譚永林的大狼狗汪汪汪吠了幾聲,很刺耳很清脆,這會,天就要亮了。譚永林拍拍它的頭,罵一聲,丟那媽你,我你都不知道,去去,回去睡覺。
上了床,兩人談剛才的心得。
哎喲,梅麗芳那兩個波(乳房)真是大哦,刺激。
林香蓮小是小點(diǎn),但甜,嫩水。
葉小文漂亮、斯文,讓人瞧著很來勁。
哎喲,真是刺激,跟他媽強(qiáng)奸一樣。
譚永林、劉中華不認(rèn)為這是強(qiáng)奸或者輪奸。
正說得興奮,譚永林的哥哥譚老土在隔壁敲敲板壁,喂,幾點(diǎn)了?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譚老土進(jìn)村拉肥料,碰人人跟他說,昨晚誰誰挨抓了,你還不趕快叫你弟逃。
譚老土回來一說,譚永林尿都嚇出了。這回他才知道他是副村長,遂立馬起身穿衣服叫劉中華,出事了啵出事了啵,劉中華你走不走?
劉中華昨夜累著了,三個小姐他都干了,這會能不累?他迷迷糊糊地說,不要緊,要個鳥緊,你先走,我睡一會再走,他們知道我在這里嘁?
譚永林立馬奔鄰縣河?xùn)|親戚家,四十多歲的人了,知道事情的重要。
黎平也跑了,昨夜從河灘上直接就開了摩托往河?xùn)|縣他的工地上奔?;蛟S,他不愧就是個軍人出身的,知道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重要;或許,他第二天正好就要到工地上監(jiān)工。反正他也跑了。
4
事實上縣公安局連夜就把那兩個女孩放了,梅麗芳和林香蓮。
審問的結(jié)果其實令公安局釋然,刑警們原以為碰一個大案要案。
林香蓮一不小心,或者說老實缺個心眼,如實供來,說怎么怎么去的,說原來都談好了價錢的,但后來他們卻不給,還來了這么多人。林香蓮說著又嗚嗚地哭了。
公安局一聽,賣淫嫖娼,容留賣淫,就開著吉普押著兩個女孩連夜去找肥姐肥老板,肥姐不承認(rèn),說他們說帶她們出去玩,我哪知道她們是去賣淫?公安局一拍桌子斥道,你鐘點(diǎn)錢都收了,你還不老實,你這店還要不要開?肥姐就軟了。公安局就連夜罰款,鑒于肥姐已經(jīng)給城郊派出所交納治安費(fèi)的事實,優(yōu)惠,罰款兩千,梅麗芳和林香蓮一人三千。
兩個女孩大概是凌晨接近五點(diǎn)鐘時離開縣公安局的。
那時候晨光熹微。
兩人回去收拾了東西,踏著晨光,匆匆而散,不見蹤影。
但公安局把林志方等三個小伙子扣下了。一審,兩個巴掌摔將過去。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
林志方那大男孩就哭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一一供出。
林志方?jīng)]供周致富,或許懾于他那做邊防八師師長的叔叔他的家族勢力?或許主要是忘了,忘了亂糟糟于紛亂中半路殺出來占便宜的這個程咬金。
第二天一大早,公安局進(jìn)村抓人。逮人上銬時,周致富站旁邊看熱鬧,后來感覺不對,自己也有份的,逃。
上午十點(diǎn)不到,昨夜犯案的九個人,逮了七個,就剩黎平、副村長譚永林沒抓著。后來公安局開了吉普上河?xùn)|轉(zhuǎn)了幾趟,還是沒逮著。
公安局放話說,這是個大案要案,這回你們死定了。
其實公安局真要判他們個強(qiáng)奸罪輪奸罪也不為過。我叔叔說。
但村干部們上去活動了。犯案人的家屬們每人每戶湊了三百塊錢給村干部,買煙買酒請公安局喝了一大餐。村干部們陳詞強(qiáng)調(diào),他們九個人基本上都遵紀(jì)守法,就愛賭點(diǎn)錢,無前科,有幾個還是村上的經(jīng)濟(jì)能人。而那幾個女人呢,肯定不是良家婦女,操皮肉生意的,本來雙方就說好給錢的,最后沒給而已。因之這只能算是嫖娼而不是強(qiáng)奸輪奸。竇娥冤都還有個冤的問題,那幾個女人肯定不冤,要是冤了,她們?yōu)槭裁床粊砀?她們心虛嘛,她們賣肉嘛,呵,到現(xiàn)在想找她們都找不見,她們跑了嘛,她們不是良家婦女嘛。沒有苦主了沒有受冤的人了沒有告狀申訴的人了,這罪還怎么成立?嫖娼玩玩而已嘛。
我也回去了,黎平的家人叫,說,你做記者你認(rèn)識縣上的領(lǐng)導(dǎo),只有你回來才能擺平,你不回,黎平就得坐大牢了。
縣公安局政委跟我說,這事本來可以鬧很大,好得那三個女的沒有后臺,也不來告,如果她們有親戚在公檢法,你表弟他們逃不了。
最后罰款了事,賣淫嫖娼本應(yīng)罰款五千,現(xiàn)在優(yōu)惠,每人三千五。什么?嫌貴?免你牢獄之災(zāi)你還嫌貴?另外審問關(guān)押近一月,每人伙食費(fèi)二百。另外林志方同志坦白從寬有立功表現(xiàn),只罰款兩千。
劉中華的老婆鐘楚紅第一個上縣城交的款。她回娘家找親戚借了錢,也就是說那錢是她自己的,劉中華已經(jīng)好久都沒給過她錢了。
在牢里,劉中華見了鐘楚紅,淚眼盈盈,有點(diǎn)不好意思有點(diǎn)感動。還是自己的黃臉婆好呵。
黎平和譚永林則叫家人上去交的罰款,哥倆始終都沒挨公安局逮著,自然牢里的那二百塊錢的伙食費(fèi)也免了。
我問叔叔,這起事件發(fā)生后,他們的家庭有什么反應(yīng)?有離婚的沒有?
叔叔道,哈,阿狗,你也是,說是家鄉(xiāng)人,家鄉(xiāng)的事你都不了解。有什么離的,農(nóng)村。打一場鬧一場哭一場,就這樣了。
我說,他們九個人有幾個是沒結(jié)過婚的?
兩個吧,就跟著林志方一塊最早挨抓的那兩個,郭建光和黃飛鴻。
譚永林的老婆最大度,說,唉,他不錯都錯了,你有什么辦法?
群眾說,譚永林那個大傻,四十多歲的人了,居然和一群小伙子干這種蠢事,你說他蠢不蠢?
我說,鎮(zhèn)上知道了,不免了譚永林的副村長呵?
叔叔說,免什么,上去請鎮(zhèn)領(lǐng)導(dǎo)喝一餐就完事了,猜兩碼。
譚永林是鎮(zhèn)上的驕傲村里的門面,縣里數(shù)得著的經(jīng)濟(jì)能人。誰動他?
就是群眾有些議論,說,譚永林那個蠢貨,居然還有臉做那副村長?你還有威信沒有?你不就有兩個錢?是我呵,早他媽撕了臉皮滾一邊去了。
劉中華鐘楚紅夫妻則因為這一事件而恩愛如初。
黎平則繼續(xù)腰掛手機(jī)、BP機(jī)到處招搖亮騷,老婆繼續(xù)坐月子奶孩子。
周致富的老婆同樣也在做月子奶孩子。
村上人說,這一趟事件,只有周致富是賺的,既沒挨罰錢,也沒挨坐牢喂蚊子,還白干了一家伙,不,兩次,干了兩個女人呢,梅麗芳和葉小文。
賺了,真是賺了,周致富這個野仔。
最后,村干部總結(jié)說,也好得現(xiàn)在就出了這個事,好得那幾個女人不是良家婦女。得個教訓(xùn)吧,教育了村里的年輕人。你干這種傻事干嗎?哪兒沒有皮肉生意哪兒沒有女人哪兒沒有“雞”?你交錢就是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干完就走。犯得著做這種事?好得那幾個女人不是良家婦女呵,要不就是竇娥冤了。村長也就是我叔叔說。
我笑了。
我的老家在廣西的東部,靠近廣東肇慶一帶,相對比較偏僻,離省城有五百余公里,但縣城卻比較繁華,有所謂的“小香港”之稱,老城了。賓館、桑拿中心、大街上滿是四川、湖南、貴州下來的那些個女孩,統(tǒng)稱“川軍”吧。川軍南下,南下部隊。還有說是東北的,遼寧、吉林、黑龍江不說,就說東北的??h公安局的政委最后跟我說,這幾年,全縣強(qiáng)奸案件幾近于零,很少吧,就有,也是比較偏僻比較窮的地方偶爾發(fā)生一兩起,很少。就你老家芳村發(fā)生的這擔(dān)案件是這幾年最大的一樁,還不算是強(qiáng)奸,玩玩吧,玩的方式不對而已。
責(zé)編周昌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