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　菊

成長中——成長中，有快樂，所以有煩惱；有煩惱，所以要解決——講出來吧，看，你眉頭開了，所以我笑了

升入高二已經兩個星期了，班上的同學卻還認不全。因為不是那種長袖善舞的女孩，所以我與男生交往總是很緊張很羞澀，直到如今，只和座位周圍的幾個女生交了朋友。我的前桌叫做張什么福的，是個模樣很實惠的男生，但除了他回頭向我借過一回鉛筆外，我們還沒有說過一句話。

下午的自習，我已將該做的功課都做了，另外還預習了明天的內容。要放學時，我忍不住拿出了隨身聽，塞上耳機、按下play鍵，就沉入了GiGi梁詠琪美妙的聲音：“……喜歡看你皺眉，叫我膽小鬼，你的表情就像是和情人在斗嘴……”

也許是教室太靜了，也許是隨身聽漏了音，又也許是前面的男生有了心電感應，他回過頭來，看了看我，然后跟我講了一句什么，我看他的口型，似在說一個外國車名。我覺得他無聊，索性閉上眼睛繼續(xù)沉醉，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一閃而過，一雙有力的大手一下子就把我拎了起來。

老師來了!

老師沒有當場發(fā)作，算是給我這個成績還不錯的學生留點面子，他走后，放學鈴也響了，前面的男生轉過頭來，調侃地說：“你可真是長了個恐龍膽兒呀!”我這才回憶起他剛才說的話是：“老師來了?！笨墒潜晃衣牫闪恕皠谒谷R斯”，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也笑。從此我們成了好朋友，我叫他福子，高興時叫小福子，生氣時叫吸血蝙蝠。

他成績起初一般，但是到了期中考試時已經漸漸浮出水面，是個“隱形殺手”。但他為人熱情，我有了問題喜歡找他幫忙，他總是先露出不耐煩的樣子，用笨球、呆瓜、傻蟲之類的臭詞兒來貶我，但事后又恨鐵不成鋼地幫我把難題一一擺平。他解題的時候，近視的眼睛瞇成一條縫，黑黑的眼珠若隱若現(xiàn)像個黑社會老大，真是酷啊!

期末考試，我倆齊頭并進，成績又升值，正是“牛市”。這是值得額手稱慶的好事情，但我忽然樂極生悲，心中壓抑起來。我害怕呀——怕這樣繼續(xù)交往下去會有人說閑話，怕老師說我倆有問題，怕父母誤會，我還怕。一怕我自己，會喜歡上他。

我心里很煩惱，漸漸地不快樂，我越來越喜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GiGi的音樂成了我惟一的伙伴。

然而，終于有一天，我還是聽到了同學在背后的議論：“……不然他怎么會那么賣力幫小菊呢?還不是……”

我慢慢地走回家，是秋天了，樹葉都落下來，而我心中的煩惱比一座山的落葉還要重。心情亂極了，又沒什么可出氣的，我竟把心愛的磁帶扯個稀爛。然后咬咬牙，下定了決心，從今以后，我再也不理福子了，我是好女孩，好學生，不能做哪怕一丁點兒的錯事。

福子再跟我說話，我裝聾作啞；找我去打球，我說頭疼；問我英語單詞怎么寫，我讓他自己查字典。

這樣幾天下來，福子果然知難而退了。我心中有淡淡的失落，但也覺得這是應該的。就這樣，有人開始說我倆反目成仇，我很高興聽到這種說法。于是，我與福子近在咫尺而老死不相往來，成了仇家。

可是，不知怎么，我明明用心學習，成績卻越來越差了，福子的分數(shù)雖然維持原有水平，但也看得出他心情很不好。那天，就在化學成績發(fā)下來的下午，我看到僅有73分的試卷，終于伏在桌上哭了起來。大家都來勸我，但我不能停止哭泣，晚自習就請了假。

走到我家樓下時，已是華燈初上了。忽然看見樓口站著一個人，定睛一瞧，是福子。我心里一驚，正要掉頭走開，他卻說：“小菊，我有話要跟你說?！薄拔覀儧]什么好說的。”我說。福子急了，說：“你為什么不和我做朋友了?我什么地方做錯了嗎?”

“你沒有錯，只是我怕我們這么親密會被人笑話。”我認真地說。

“哈哈哈哈哈?！备Ｗ哟笮ζ饋?，“就因為這個?可是親密有什么不好呢?我們是好朋友呀!”

“可是……”“可是什么?你呀，心事太多了，心胸就窄了，漸漸就會變成一個膽小鬼，然后胃口就不好，甚至會頭疼……”福子繪聲繪色地說。

我被他亂七八糟的邏輯逗笑了，這時，他忽然又一本正經地說：“別忘了你教我的英文諺語：Two heads are better than one．我們只是朋友，在友誼中，千萬別做膽小鬼哦。”

在友情世界中，我們都不要做膽小鬼。我認真地點點頭。

(王菲、陳璇摘自《心理輔導》2000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