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枚健/搜集整理 ● 王小民/圖

從前,有個土財主,仗著自己有點兒家產,便講究起來。不說別的,單在吃的方面,他就干凈得出奇。豬肉,他不吃血脖兒,說是血淋淋的,看著就惡心;豬臀尖,他說挨著豬屁股,臭死人,也不吃。長工擔來的水,他只飲用前邊桶里的水,說是后邊桶里的水會被長工的屁弄得不干凈,不能吃。就因為他有這些怪癖,人們給他送了個綽號叫"干凈"。

有一年,天旱缺水,村里只有一眼深井有水,于是,人們有的提著桶,有的掂著罐,有的端著盆,都到井上去搶水。一時間,井臺上爭的、搶的、吵的、鬧的、哭的、喊的,像開了鍋一樣。干凈一看這陣勢,急了,趕緊叫長工去搶水。待大伙兒擔著水桶要走的時候,干凈卻把他們叫住了。為什么呢熢來,干凈心想,平日擔水,我只能享用前邊的一桶,如今缺水,絕不能浪費。他靈機一動,想出個鬼點子來。他干咳了兩聲之后,慢條斯理地說道:"往日,你們都是擔水,今天,變個法子,兩人抬。抬是抬,可不能一前一后地走。要兩人臉對臉抬著,像螃蟹那樣橫著走,聽見了沒有"

長工們聽了,心里很不高興,都站在那里沒吭也沒動。

干凈見狀,扯著嗓門嚷道:"還愣著干什么,不快去,今天,每人三擔水,少抬一擔,扣一個月工錢。"說罷,噘著嘴走了。

干凈的鬼點子,可把長工們害苦了,橫著走路,磕磕絆絆,稍不留神,一個趔趄,就會濺得渾身是水。村里的男女老少,看到他們那別扭樣子,一個個捧腹大笑。長工們在村民們的嬉笑聲中,給干凈抬了整整一天水。

晚上,長工們連累帶氣,躺在炕上咋也睡不著覺,低一聲,高一聲,一個勁地罵干凈想著法子捉弄人。有個叫"大膽"的,一下子坐了起來,說:"老家伙真不是東西。他折騰咱們一天,咱們不能讓他高興。他不是愛干凈嗎熢劬透他來個將計就計。"說罷,他壓低聲音對大伙如此這般地說了幾句。大家一聽,都拍手叫好。

這天,天變得黑沉沉的,要下雨了,大膽起床,到地里轉了一圈就往回走。進門就直奔干凈的住宅,邊走邊喊:"哎呀,東家,不好啦呀。"

干凈聽到喊聲,急忙出來,問道:"大膽牫鏨妒呂病"

大膽裝著著急的樣子,說:"東家,我剛才從地里回來拿東西,見那頭大肥豬趴在糞坑邊吃屎,不知怎么掉進糞坑里了。"

"哎喲,這是誰干的事,沒把圈門關好。大膽,那豬哩"

"我把它拽上來,攆到豬圈里去了。"

"哎喲,真沒用,它進去,不把別的豬都弄臟了"

"那咋辦熌閎デ魄啤"

"瞧啥,臭烘烘的?？烊グ阉竦簟３粤耸旱呢i,人還能吃"

大膽聞聽,心里高興,又不好表露出來,遲疑一會兒,說:"東家,好好的一頭肥豬,白白扔掉多可惜。好長時間,伙計們沒見過油花兒。你就開開恩,把這頭豬給伙計們吃了吧。"

"你們不嫌臭"

"我們哪兒像東家金貴。"

干凈想了想,說:"好吧,念那天你們搶水有功,就賞你們吃了吧。吃了肉,可要好好干活。"大膽答應一聲,剛要轉身,干凈又說話了,"大膽呀,你們可別去廚房收拾,免得把鍋盆弄臭了。"

大膽心里罵著,哼了一聲,走了。

當下,大膽跟伙計們到豬圈里揀了一頭大肥豬殺了。晚上收工以后,又湊錢買了些酒,痛痛快快地吃喝了一宿。

次日清晨,長工們還沒起床,干凈前來敲門。原來昨天夜里下了一場雨,村里人都到地里搶種去了,唯有干凈家的地里沒人。他趕忙回來叫人。見長工們都沒起床,火了:"吃飽了,不干活,一個個躺在那兒挺尸啊"

大膽聞言,披著衣服開開門,說:"東家牨鴣沉,全都病了"

"怎么回事"

"還不是吃那豬肉吃的。"

"不讓你們吃,你們非要吃不可。這……"干凈本想發(fā)作,可又一想,要是出了人命,可擔不起呀。于是問大膽:"大膽呀,你看這病有法解救沒有"

大膽說:"這些人,要是都送醫(yī)院,那事可就大啦。我倒是有個解救辦法,不過又得讓東家破費。"

"別嚕蘇,快說用啥法子吧。"

"酒,好白干酒,酒能解毒。"大膽瞇縫著兩眼,慢慢說道。

干凈聽了,覺得到了這種地步,也只好出點血了。他瞪了大膽一眼,嚷道:"還不快點打酒。"說罷,噘著嘴走了。

長工們見干凈走了,都高興地蹦了起來,一邊夸大膽,一邊指著干凈的背影笑道:"干凈呀,干凈,這一回,你可干凈了吧。"

選自《民間傳奇故事》1997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