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有情文 ● 褚大偉圖

前蘇聯(lián)的情報組織克格勃,也就是國家安全委員會。這個機構(gòu)曾經(jīng)赫赫有名,或者說臭名昭著。他們從事的情報、間諜活動涉及領(lǐng)域之廣、手段之高,令人咋舌,可謂無孔不入。

那是1969年3月的一天早晨,在羅馬尼亞首都布加勒斯特的美國大使館里,英俊瀟灑的使館武官莫爾正在和往常一樣,用特制的收音機調(diào)試波段,進行偵聽工作,這是他作為軍事諜報人員的職責。

他慢慢地旋轉(zhuǎn)著改變波段的旋鈕,一陣刺耳的雜音過后,突然,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從收音機里徐徐傳出。他清晰地聽到大使館里的高級外交官正在和同事談?wù)摴ぷ?內(nèi)容涉及本國的軍事、外交機密。莫爾大為驚訝,嚇得他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是竊聽器"他的腦子里瞬間閃出一個念頭,職業(yè)的敏感使他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外交官的聲音怎么會出現(xiàn)在收音機里呢煱蠢硭,作為本國的情報人員是沒有必要也不允許監(jiān)聽本國高級外交官談話的。那么,這個莫名其妙的聲音來自何處呢熎渲斜囟ㄓ性因。

莫爾不敢怠慢,當即決定查個水落石出。他知道這位正在談話的高級外交官的辦公室在什么地方,兩眼機警地一轉(zhuǎn),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迅速拿起筆在一張公文紙上"沙沙沙"寫了一句話,便"噔噔噔"直沖外交官的辦公室而去。

他來到外交官的辦公室,連門也顧不上敲就推門而入,這不僅是失禮,也是保密要求所不許的。外交官對他的莽撞很是不滿,皺了皺眉頭正欲訓斥,卻見莫爾飛快地遞給他一個紙條。外交官強壓火氣掃了眼紙條,只見上面潦草地寫著:"請你說著話走出辦公室,但一定要注意說話的內(nèi)容,因為你的聲音正在被竊聽"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身為外交官的他顯然明白了他現(xiàn)在被監(jiān)聽的處境,馬上調(diào)整了臉上不悅的表情,換成一副疑惑、吃驚和納悶的神情。然后,經(jīng)驗豐富的外交官對盡職盡責的部下投去贊許的目光。他立刻按照莫爾的計謀去做,一邊往屋外走,一邊不動聲色地話鋒一轉(zhuǎn),說:"莫爾,你來得正好,今天的天氣不錯,咱們出去走走,在屋子里都快悶死了。"

莫爾也一邊仔細觀察,一邊隨口應(yīng)付:"是啊,到外面去呼吸新鮮空氣,多浪漫呀。"

兩人這么若無其事地聊著,莫爾拉著外交官就到了設(shè)置收音機的房間。他們目瞪口呆地發(fā)現(xiàn)兩人的對話依然響在收音機里。由此可見,竊聽器不在外交官的辦公室,而是在外交官的身上。作為部下,莫爾沒有理由懷疑自己的上司會自己給自己裝竊聽器,這是傻瓜也明白的道理。外交官本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想這可惡的東西怎么會出在自己的身上呢

兩人依然不露破綻地聊些天南地北輕松愉快的瑣事。莫爾卻像一只蒼蠅一樣圍著外交官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細瞧慢瞅,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莫爾便示意外交官脫下衣服。外交官言聽計從地一件件脫,先外衣后內(nèi)衣,每脫一件,莫爾都仔仔細細地搜尋,仍然一無所獲,最后外交官不得不把內(nèi)褲都脫了下來,他光著屁股在原地轉(zhuǎn)圈,可連他的咳嗽聲都仍然倒霉地出現(xiàn)在收音機里。那該死的神秘玩意兒到底藏在哪里呢熌訓辣環(huán)漚了自己的某個器官里不成熗飩還俑械絞分茫然。

把所有衣物又過濾了一遍,莫爾輕輕地搖了搖頭,外交官也無奈地攤了攤手。突然,莫爾眼睛一亮:外交官的皮鞋脫在一旁卻給忘了。莫爾趕快抓起皮鞋左看右瞧,除了一股淡淡的臭襪子味外啥也沒有找著。不知所措中,莫爾一只手提一只鞋。掂了掂,感覺左鞋似乎比右鞋稍稍重了一點點。這個輕微的差異使他茅塞頓開,判斷出機關(guān)就在這只鞋里。他用手沿皮鞋的周圍輕輕敲了一遍又一遍,又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鞋后跟發(fā)出的聲音略有不同。他用力撕左鞋后跟,卻怎么也撕不開,他又用牙咬住帶些臭氣的鞋幫,雙手猛一用勁,終于撕開一條口子。兩人驚訝地發(fā)現(xiàn),在鞋后跟的夾層里藏著一個微型竊聽器

竊聽器怎么會鉆進外交官的皮鞋里呢熗飩還儐敢換匾,頓時恍然大悟。原來,三天前,外交官的皮鞋破了一條口子,他吩咐大使館的女傭人拿出去修理一下。他哪里知道,這位看上去其貌不揚、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女傭卻是訓練有素的克格勃間諜

女傭人如獲至寶地把鞋拿到了同伙那里,進行了技術(shù)"修補"。專業(yè)情報人員經(jīng)過一番精心設(shè)計,"獨具匠心"地把鞋后跟割開,在里面埋伏了個重量不到兩盎司的大功率竊聽器;在鞋后跟上還挖了兩個肉眼幾乎看不見的小眼,一個讓麥克風的一端露出發(fā)絲一般細小的小點,便能靈敏地接收到外交官的說話聲;另一個小眼則插進了一根細針。這根針便是竊聽器的開關(guān),一到夜里,在外交官休息的時候,女傭就偷偷地拔出那根針,便關(guān)掉了竊聽器。一到早晨,女傭又借擦鞋之機,把針插回原處,竊聽器就開始工作,一切都做得天衣無縫。

美國高級外交官的皮鞋成了無償為克格勃輸送情報的秘密"通道",盡管已有不少秘密通過這精密的儀器,原原本本地向蘇聯(lián)作了免費大奉獻,但多虧發(fā)現(xiàn)及時。莫爾的一個意外收獲,不僅清除了潛伏在美國大使館里的女間諜,還挖出了外交官皮鞋里的一顆后患無窮的秘密"炸彈",莫爾成了功不可沒的"掃雷"人。

選自《中外故事》1999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