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明在北影被尊稱為“蔡老”，一是因為她從藝時間長，已有二十五年的藝齡，是一個名符其實的小老藝人；二是包含著幽默，是對她為人幽默的回應。

蔡明的幽默，是她用以表達自己的特有方式，幽默似乎已與她這個人渾然一體了。蔡明從小就是個大活寶。拍《海霞》時，盡管她還沒有經(jīng)過任何專業(yè)訓練，卻能將一個既惹人憐愛、又倔強勇敢的小海霞演得活靈活現(xiàn)，以至于她拍第二部戲時，居然有初到劇組的話劇演員向她請教起“什么是電影鏡頭語言”這樣高深難答的問題來了。誰知“蔡老”居然一點不怵，站在眾人中間，特認真、特煞有介事地告訴他們：鏡頭語言嘛?就是——遠、全、中、近、特、推、拉、搖、移、跟。她連說帶比劃還加上手眼身法步，把她所知道的專業(yè)術語高度濃縮地概括出來。使大家在跟著她轉了一大圈之后，先是云山霧罩，接著是捧腹大笑，最后，還不得不佩服她說得有幾分道理。從此，在她的影視作品和小品里，她更是一發(fā)不可收拾。蔡明用幽默成功地展示著自己的聰明和才華。

生活中的蔡明，更是幽默得不一般。她可以用抑郁的神情，關懷地打量著生過孩子、顯得虛胖的我，然后突然大叫一聲：“力維，你后脖梗子上的這塊‘扣肉是什么時候長出來的?”她可以疼愛加調(diào)侃地管我兒子叫“累得哼”，原因是我兒子小時長了一對“大吊眼”，她不直說我兒子“吊眼”，用“累得哼”極準確生動地描述了他的樣子。

偶爾同學們聚會，更是蔡明大顯身手的時候。我們一個個全成了她編排的對象。她能用極其特異精彩的詞語，一下子勾勒出每個人的特點和問題的實質(zhì)。只見她滿嘴生花，上嘴皮碰下嘴皮不帶停的：“馬崇樂，在冬天過了下午五點半基本就找不著了?！L得太黑!海連一上鏡頭絕對是碩大的寬銀幕。——臉太大。力維，在聲樂課上喊得好，一張嘴、眼看著就到了西歐。——跑調(diào)。侯克明上形體課，上腿崩直，往下看下腿打彎，等于沒踢，再扎上條小皮帶，裝得和真的一樣……她的調(diào)侃把大伙一下子拉回到了難忘的學生時代，每個人的心都年輕了，小“蔡老”總是給我們這些老大哥老大姐們帶來歡聲笑語。

蔡明用幽默贏得了人們的喜愛，可只有非常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在那幽默的笑聲深處，還有著一些感人的故事。

有一次，蔡明他們到寧夏的一所大學演出，在得知這里有不少的學生還處于極度貧困之中時，她不僅自己當場包下了兩名特困學生在大學期間的費用，還鼓動其他演員都這么做。這些大學生平日里只在電視中、舞臺上被他們的笑聲感染，現(xiàn)在面對他們的義舉，個個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在他們離開寧夏時，這些貧困的學生自發(fā)地成群結隊頂著大風，冒著嚴寒騎著自行車到機場為他們送行，遲遲不肯離去。回憶起這一刻的“蔡老”一反她不正經(jīng)的常態(tài)，用正經(jīng)的不能再正經(jīng)的神情說：“這是我一生中見到的最動人的場面了……”

北影劇團有一對恩愛的夫婦演員，兩人都是蔡明的好友。男的要做心臟搭橋手術，熱心的“蔡老”得知，提前一天就到醫(yī)院上上下下、方方面面地打點好一切，第二天一早，她又親自陪著女友坐在手術室外等候。這是一次隨時可能發(fā)生意外的大手術。蔡明發(fā)現(xiàn)，女友自丈夫被推進手術室后就兩眼發(fā)直，于是她絞盡腦汁，抖騰自己肚子所有古今中外的笑話。用她的話說，此刻絕不能讓女友腦子閑著，手術室的護士不斷地向她們傳遞著信息：開始麻醉了、刀口切開了、體外循環(huán)了、心臟復跳了……這一個個詞匯聽起來就讓人心驚膽顫，每當這時，“蔡老”更是加緊編段子，抖包袱、推高潮，分散、化解女友的注意力。手術整整做了七個小時，女友沒吃沒喝，蔡明也陪著不吃不喝，腦子沒停，嘴沒停地講了七個小時，當醫(yī)生終于宣告手術成功時，兩人都哭了。盡管事后蔡明又以慣用的幽默口吻說，她是因為太累太餓終于熬到頭才哭的?？烧l都知道，在這幽默的后面飽含著她的情感和愛心。這一天的表演，可能是她一生中時間最長、最別開生面、也是最精彩動人的表演。

笑口常開，“蔡老”不老。

圖：這張照片是張力維與蔡明1976年在北京電影學院上學時參加大學生運動會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