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 柯
《中華散文》一九九五年第四期載有一篇《說“坐”》,妙語如環(huán),極富機(jī)趣。只是在說到“坐是對晚年的撫慰”時,引了杜牧《山行》篇“停車坐愛楓林晚”,把句中的“坐”字當(dāng)作行止坐臥的坐,卻是一個誤會。試思山行途中,驀地一片紅楓照眼,不覺勒駕止輪,這當(dāng)兒,難道依舊會呆坐車上一動不動嗎?如果他下得車來,難道仍是慢條斯理一定要找個石磴土坂什么的先安坐然后眺矚瞻顧嗎?古詩“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正是此“坐”。“坐愛楓林晚”,雖無“但”字,義蘊(yùn)則相近,猶言“只因”、“僅為”也。
有一本《唐詩鑒賞集》說此句末的“晚”字云:“留戀秋山紅葉,直到天光已晚”,似乎也可斟酌。我以為當(dāng)做秋深歲晏理會,將“楓林晚”視同結(jié)句的“霜葉紅”,似語意略較平順。至于它是否還有晚學(xué)耄及、余霞散綺那樣的寄托,讀者自不妨馳思,但不必深求于原作了。
一字多義,極費思量。我常常因之失足跌交?!扒败嚫?,后車誡”,不嫌辭費,記以自警其閱讀的浮躁粗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