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族眼下是人們喋喋不休談論的話題。作為長期采訪演藝界、對演員最為了解的權(quán)威記者,左舒拉談起此一話題卻另有一番感慨——
一提到明星,就讓人情不自禁想起追星族。接下去自然是遷怒于那些專門介紹明星的寫家:“都怨你們筆下生花把明星夸得超過了老百姓、超過了領(lǐng)導甚而至于超過了英雄……令祖國的花朵魂不守舍—你們簡直是教唆犯!”
作為寫家自然也很委屈,怎么能光怨我們呢?現(xiàn)在就興這個,要不明知道那些大明星有這么許多缺點怎么還選人家當政協(xié)委員呀?我們每一個好寫明星的人都有一個善良的愿望,希望我們的明星人人都是“一個高尚的人”。但事實上往往事與愿違,你剛夸他用情專一他偏偏成了“插足的第三者”;你剛說她愛國愛民,她偏偏偷稅漏稅;你吹他為人楷模,他偏偏對老百姓大打出手……這就像那作家說的:你剛剛贊一句好馬,那馬卻偏偏停下來就地打滾,搞不好還會*你一蹶子,弄得你二十分的沒趣。但這怨誰呢?還得怨寫家自己,以主觀愿望代替了現(xiàn)實;滿足于正面宣傳,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所以說大家埋怨我們,還真談不上冤枉。正是我們這些“甜甜的、酸酸的”稿子,慣壞了明星,養(yǎng)成了他們自以為不可一世的毛病,以至于某些“星兒”明明整日醉生夢死沉于酒色巧取豪奪還非要強人所難逼寫家在公眾面前給他安排一個“目不斜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行、至圣賢明”的高大形象,并且居然霸道地妄圖強迫此一派混淆視聽的寫法在傳播媒介搞成亙古不變的定式。稍有違背,就告到法院,公然宣稱:“告訴你,不能這樣寫我!”
對于到底應該如何寫明星,“公有公的理,婆有婆的理”??捎幸粭l是必需的,那就是你寫的內(nèi)容應該屬實。當然我們都不是神仙,文章中免不了要出現(xiàn)一些偏差,譬如,一個巴掌打在臉上出現(xiàn)了四個指印,而你文章中寫成了五個指印之類……但基本事實還是清楚的,這就不怕。說到“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點,就涉及到我自己,我也寫過不少明星,可名聲不怎么好,寫他們時喜歡在談其優(yōu)點的同時涉及缺點,有時還牽涉到他們的親朋好友,因而難免犯忌招恨。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生活的經(jīng)驗告訴我,生命是個體的,探究一個人的世界觀畢竟應該“從頭”尋覓,看他的家,他的愛,他的飲食……所謂“飲食男女”忌諱是避不開的。況且制造神話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神話畢竟是神話,塵世的人畢竟不比天上的神,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人人躲不開猥瑣和卑鄙。然人之可悲并不僅僅在于品性中的猥瑣和卑鄙,更在于我們沒有勇氣正視這種品性,甚至還要以種種堂皇的名目來掩飾和裝點,進而變得正氣凜然。我寫人很大程度是受了明人張宗子的影響,即:“人無癡不可與之交,以其無真氣也;人無癖不可與之交,以其無深情也?!蔽矣绕洳幌M约汗P下的人物(無論他是明星也好領(lǐng)袖也好)正襟危坐于無癡無癖之間既無生氣又少真情,望之如對圣人,腳并攏,手放正,令讀者感到束縛和壓抑;而企望自己筆下的人物在讀者看來如兄弟雜廁,無拘無束,嬉笑怒罵,息息相通;有缺點也有人味,得一種淳樸自然、充滿生機的村野之趣。不圖“大手筆”的壯闊,只求寫出人的同時帶出時代感和個體性格成長史,令讀者多一份閱讀的愉快。真能如愿,“官司”罵名均不在話下。這或許也是我寫明星所能產(chǎn)生的唯一快感。
人還是還其本來面目的好,而明星立起來也不靠文章,當然也不是一篇狗屁文章就能打倒的。一篇文章人們讀過就忘,既不能影響演員上臺,也不能影響導演拍戲,你說你還顧慮個啥?泰森蹲了監(jiān)獄人們照樣記得他是拳王,杰克遜受困于丑聞他照舊是歌星,馬拉多納曾吸毒成癮可一提足球你還得承認他是最棒的球星,他走到哪里也還是有成千上萬的人歡迎。
所以不能認為一提某某的缺點就成了傷害,明明是客觀存在還裝看不見,這樣的行為無論如何都是不可饒恕的罪過,這既不是友好也不是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最重要的是說假話對不起讀者。說到該怎么寫明星現(xiàn)在是否已經(jīng)不辯自明了?要叫我說:一句話,照實寫,還其本來面目,最好多寫幾面,別怕!一切都會平安無事地過去,主要的是—自己要有底氣,不要驚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