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蔭安
記得一位著名畫家說過:藝術要善于捕捉巨大、復雜的矛盾沖突中的一剎那,借助于這轉瞬即逝的或明亮或暗淡的沖突的火花,照亮各種人物隱秘的、特有的心理。張寶林的短篇小說《死界》,正是抓住人物在生死關頭抉擇道路這一瞬間,寫出了一位普通戰(zhàn)士拋卻個人恩怨,舍生忘死救助戰(zhàn)友的高尚品德,譜寫了一曲既動人心弦、又發(fā)人深思的詠嘆調!
作品取名為《死界》,意味深長:主人公劉海倘若見難不救,自己可幸免一死,而戰(zhàn)友劉軍卻難逃越軍特工隊的槍口。陣地上只有劉海和劉軍兩人,一切的一切,只有天知地知,劉海也不會受到人們的譴責;再說劉海與劉軍本來就有夙怨,又目睹了劉軍在戰(zhàn)場上膽小怯懦的表現(xiàn),更增加了他對劉軍的輕蔑和鄙視。但是,劉海究竟是求肉體之“生”而得精神之“死”,還是舍自己的血肉之軀得軍人之魂?作者抓住劉?!@位極普通、極平凡的戰(zhàn)士一瞬間錯綜復雜的心理矛盾,設置了一個個的懸念,掀起了一陣陣的波瀾,使讀者在不知不覺之中入了“戲”,把整個身心都懸在劉海最后的抉擇上。
作者沒有人為地去美化和拔高人物,而是借助于劉海剎那間意識的流動,既有層次地、真實細致地刻畫了他的矛盾心理,又為情節(jié)的發(fā)展作了層層鋪墊。劉海畢竟是位年輕戰(zhàn)士,他有大寫的人的那種同情心,有作為人民軍隊戰(zhàn)士應有的衛(wèi)國軍魂,也有普通人一時難以擺脫的個人恩怨的計較??吹截搨膭④娫谄D難地爬行,又處在四伏的危機之中,他曾動過側隱之心,但很快被厭惡之情壓抑住了;他難以原諒劉軍的種種“缺德”,但他對劉軍的輕蔑,本身就表現(xiàn)了他那與劉軍不同的、作為一個正直軍人的氣質;而眼前的危急景象,又喚起了排長為掩護他而犧牲的悲壯的回憶。正是這后者—祖國的榮譽,軍人的責任感,促使他在不能再遲疑的剎那間,砍斷纏繞在他身上的個人恩怨的藤蔓,毅然決然地挺身而出。他倒下了,但精神卻升華了;他站在死界上,同時也走向了一種新生。
這篇作品的透視角度、心理刻畫以及環(huán)境氣氛的描寫都有一定的特色。如果要挑剔的話,我覺得前面寫得較細致厚實,鋪墊較充分,但是到了最后部分,則顯得“中氣”不足,特別是劉海在關鍵時刻的內心搏斗,缺乏生動的細節(jié)描寫,缺乏心理刻畫的大塊潑墨。
這也許是我的苛求,僅供作者參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