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 鷹
在這本后人輯錄的《安格爾論藝術》里,安格爾談自己,談繪畫,談音樂,還談到他對藝術史上許多巨匠的看法,總之,這是安格爾的自白,它使我們不僅能了解安格爾的時代、他的審美趣味,他的偏見和執(zhí)拗,而且還能使我們了解了安格爾真實的性格,他的比較求實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和努力追求真實的藝術觀。書中附錄了安格爾同時代的一些評論家當時對他的評論,其中有貶有褒,有的詞語相當尖刻,然而,這恰恰象鏡子一樣從各個角度映出了安格爾的各個方面,幫助我們更真切地全面地了解安格爾,認識到他對藝術的貢獻?,F(xiàn)在,有些美術史家往往把安格爾列為法國學院派的典型代表,把他當作阻礙藝術發(fā)展的絆腳石,讀過《安格爾論藝術》之后,可以認定這樣的評價是不公允的。
人們指責安格爾把古典主義發(fā)展到了極端,并批評他的一些宗教題材的畫,充滿窠臼和僵硬的造型,比例失調,毫無生氣。這是事實。然而,安格爾這一代巨匠,盡管竭力提倡以古代雕塑為美的標準,實際仍然較多地接近現(xiàn)實;他研究古代藝術大師,也包括學院派的卡拉齊兄弟,但也研究德國的原始藝術,直至波斯和中國的藝術品,他的素描作品特別強調線條的韻律的美感,和我們的藝術趣味是相通的。他大半生處于困苦生活之中,所以更接近生活,他在“談藝術的美”部分中,特別強調:“真實的事物始終是美的。”他把古希臘、羅馬的藝術樣式與拉斐爾相提并論,而更多的是學到了拉斐爾秀美真實的畫風。他即使酷愛宗教神話題材的大幅作品,然而更多的是被肖像畫所吸引,并且十分忠實地把作品畫得形神兼?zhèn)?。波特萊爾評論說:“他的肖像畫幾乎和主題性油畫一樣,是充滿著具有深厚感情的詩意的?!彼曀涣叩貜娬{素描,但熱衷于在作品中和諧地使用艷麗的色彩,并且熟練地使用色彩的微妙變化,充分表現(xiàn)質感和空間感。阿莫里·杜瓦里在評論中寫道:“唯一使安格爾配稱的定義,就是不久才出現(xiàn)的名稱:‘寫實主義者。”
安格爾與同時代的浪漫派德拉克羅瓦、現(xiàn)實主義的庫爾貝,以及其他美術界同道的激烈論戰(zhàn),給人以頑固的印象。其實,法國十九世紀藝術流派之間的公開論戰(zhàn),正是促使法國藝術能在動蕩的政局中步步上升,臻于成熟的重要原因。而安格爾對自己藝術主張的執(zhí)著與追求也與始終養(yǎng)尊處優(yōu)、脫離實際、僵化了的學院派藝術,是涇渭分明的。
(《安格爾論藝術》,朱伯雄譯,遼寧美術出版社一九八○年四月第一版,1.2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