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新

(南京大學 軍事教研室，江蘇 南京 210093)

深化《孫子兵法》研究并取得創(chuàng)新價值大、應用價值高的成果，須了解《孫子兵法》研究方面存在的問題，把握研究的基本路徑與適用方法，深入探討研究方法運用及研究方法創(chuàng)新方面要把握的問題。

一、《孫子兵法》研究方面存在的問題

發(fā)現(xiàn)問題和找準問題，是解決問題的重要前提。當前《孫子兵法》研究方面存在的問題，筆者認為主要是以下三個方面。

(一)研究成果較少、學術價值總體上不高

2020年1月中旬，筆者在中國知網(wǎng)上以“孫子兵法”為主題搜索，能夠搜索到的研究文章有近5000篇、學位論文300余篇、會議和報紙上發(fā)表的論文近300篇、圖書有20余部。近5年來的學術期刊論文700余篇、圖書2部，無學位論文。以“孫子兵法研究方法”作為主題在中國知網(wǎng)上搜索，有學術期刊論文300多篇、學位論文167篇、會議和報紙論文20篇，但多數(shù)不是研究《孫子兵法》研究方法的，只是涉及了研究方法問題。雖然在中國知網(wǎng)上搜索到的《孫子兵法》研究成果，并不能全面反映當前《孫子兵法》研究的情況，但也基本上能夠反映出研究現(xiàn)狀。

從上述研究成果數(shù)量來看，當前我國學術界《孫子兵法》研究成果數(shù)量是較少的，因而當代《孫子兵法》研究并不處于熱潮期、成果也不夠豐碩。而從學術價值來看，筆者也認為總體上是不高的，因為難得一見核心期刊上發(fā)表的《孫子兵法》學術論文。盡管核心期刊上發(fā)表的論文也未必真正有學術價值，但學術價值不高的論文一般也不可能在核心期刊上發(fā)表；重要學術會議上的《孫子兵法》研究論文也不多、學術價值較高的也較少；研究生學位論文方面有關《孫子兵法》研究的選題，多為不同語種的翻譯,在體育競技、商戰(zhàn)、企業(yè)管理、醫(yī)療、領導藝術等方面的應用，總體上的學術價值也并不高。原因主要不在于選題方面，而是研究生處于“在學習中研究”的階段，學術水平一般不如導師，且多數(shù)導師也并非《孫子兵法》研究方面的資深學者；學術著作方面，除了出版的相關著作較少之外，隨著老一代著名孫子研究學者們逐漸淡出學術界，新生代孫子研究學者們由于學養(yǎng)方面的差距，因而出版的《孫子兵法》研究著作的學術價值總體上也沒有超越前輩們。

(二)研究成果的寫作方面存在諸多問題

筆者在《悅讀〈孫子兵法〉》一書中，對《孫子兵法》研究文章寫作易出現(xiàn)和要注意的問題，概括為六個方面,即切忌兩張皮、切忌牽強附會、不要斷章取義、不要自說自話、要有學術性、要有應用價值。[1]59-61這六個方面要注意的問題，對于《孫子兵法》研究著作及教材的寫作而言，也是適用的。

從中國知網(wǎng)上選讀大量的《孫子兵法》研究文章，不難發(fā)現(xiàn)學者們撰寫的《孫子兵法》研究學術文章和學位論文，普遍存在上述問題。例如,撰寫《孫子兵法》對體育競技、醫(yī)療、管理、領導藝術等方面的啟示，有不少學者是寫一段《孫子兵法》中的某個思想，再寫一段啟示，從文章標題到內(nèi)容的展開，都是兩張皮，不能融合為一個有機整體；有的文章中提出的觀點，并非孫子的思想或孫子思想的本意，顯然這樣的觀點和啟示就顯得牽強附會了；有許多文章闡釋孫子的軍事思想及啟示，僅僅從某篇或某個思想出發(fā)，就斷言孫子重道輕術、重謀輕力、不重視戰(zhàn)爭的正義性、搞“愚兵”政策、提倡“搶掠”等等，顯然是對《孫子兵法》斷章取義、只見樹木不見森林；研究《孫子兵法》中的自說自話也是個通病，筆者也難以例外的。筆者與同事及研究生合著出版了《孫子兵法戰(zhàn)略思維》《孫子兵法戰(zhàn)略文化研究》兩部著作，現(xiàn)在看來，難免有自說自話的嫌疑。因為書中提出的一些觀點，是從現(xiàn)代的戰(zhàn)略思維理論和戰(zhàn)略文化理論的視角提出來的，是否存在牽強附會的問題也還不好說。試圖全面闡述孫子的戰(zhàn)略思維理論和戰(zhàn)略文化理論體系，也難以避免拔高或以偏概全的嫌疑的。

至于學術性和應用價值方面存在的問題，筆者認為有相當多研究文章的寫作是《孫子兵法》名言解釋加上一些例子,或者把一些觀點簡單移植于某個領域論其應用價值和策略，或者套用一些其他領域的研究方法或研究模式來重新解釋《孫子兵法》的觀點。總體而言，此類學術文章的創(chuàng)新性和應用性價值的確不高，相信研究《孫子兵法》的學者和讀者們是有基本的判斷能力的。當前《孫子兵法》研究成果普遍學術價值和應用價值不高，有待學者們和《孫子兵法》研究愛好者共同努力。傳承和弘揚《孫子兵法》需要有大量的學術價值和應用價值俱高的成果，否則就糟蹋了《孫子兵法》這一優(yōu)秀軍事文化遺產(chǎn)了。

(三)研究方法運用方面存在突出的問題

當前《孫子兵法》研究者在研究方法運用方面，筆者認為主要存在以下多個方面較為突出的問題。

一是研究方法運用不恰當。例如，一些研究《孫子兵法》的學位論文和學術文章，列舉了文獻分析法、觀察法、思辨法、行為研究法、歷史研究法、概念分析法、比較研究法等等諸多的研究方法，其實只是運用了個別的研究方法而已，并沒有綜合運用到多種研究方法，或者所提到的一些研究方法，根本不適用于該選題的研究。

二是新的研究方法運用較少。綜觀中國知網(wǎng)上的《孫子兵法》研究學術文章，不難發(fā)現(xiàn)多數(shù)學術研究成果的作者所運用的方法，基本上都運用普適性研究方法，對諸如虛擬實踐法、大數(shù)據(jù)分析法等新方法的運用較少。新方法產(chǎn)生新理論是毋庸置疑的，制約《孫子兵法》研究出創(chuàng)新性成果，新方法運用較少是一個重要的制約因素。

三是缺乏對多種研究方法的綜合運用。目前中國知網(wǎng)上查閱到的《孫子兵法》研究學術成果，普遍存在著研究方法運用不夠的問題。有的學術文章是把一些領域的獨特研究方法簡單嫁接到《孫子兵法》研究之中，有的則是一些老方法或新方法的單一運用，較少體現(xiàn)出多種不同方法的綜合運用。一般而言，研究某個問題有一個或多個主要的研究方法，但并不排斥多種研究方法的綜合運用，研究方法較單一必然導致學術成果的學術和應用價值難以提高。多種研究方法綜合運用，才能建立起適應《孫子兵法》研究的思維方式。

四是歸納方法運用不夠科學。歸納法是從個別現(xiàn)象中概括出一般的、規(guī)律性結論的推理形式和思維方法，有完全歸納法和不完全歸納法。運用完全歸納法研究《孫子兵法》及其應用，需要窮舉種種現(xiàn)象或問題或理論，一般而言是難以做到的，但是如果善于把現(xiàn)象、問題和理論分類，確實又可以做到完全歸納的。不完全歸納法可分為簡單枚舉歸納法和科學歸納方法，運用簡單枚舉法研究《孫子兵法》易犯以偏概全的錯誤且結論未必可靠?？茖W歸納法則是從部分現(xiàn)象及其規(guī)律性之間的必然聯(lián)系的研究，推導出一般性的結論的方法，研究《孫子兵法》思想及應用問題，更多需要運用科學歸納法。因此，運用歸納法研究《孫子兵法》，關鍵是要善于把完全歸納法和科學歸納法綜合運用。例如，研究《孫子兵法》謀略思想及應用，學者們普遍認為《孫子兵法》一字一理、一句一謀，要窮舉其謀略思想是非常困難的，但如果將其謀略思想進行諸如謀略的層次結構、謀略運籌方法、謀略運用原則、謀略思維方法等分類，就可以把完全歸納法和科學歸納法很好結合。綜觀當前學術研究成果，多數(shù)學者并不善于綜合運用完全歸納法和科學歸納法。

五是演繹方法運用缺乏系統(tǒng)思維。研究《孫子兵法》思想及其應用，除了運用歸納法外必須運用演繹方法，因為演繹方法是從一般到特殊、從特殊到個別的思維運動，揭示《孫子兵法》在各個領域中的應用之道，只有科學運用演繹方法才能得出有價值的創(chuàng)新性成果。但科學演繹思維必須具備兩個條件，一是前提應該真實，二是邏輯聯(lián)系應該正確。當前一些學者研究《孫子兵法》的演繹思維，有的是前提不真實導致結論不正確，有的是前提真實但與結論之間不具有不可動搖的邏輯聯(lián)系，究其原因可以說是缺乏系統(tǒng)思維。究其一點而不及其余，缺乏普遍聯(lián)系的觀點，是難以演繹出新的真理性認識的。

二、《孫子兵法》研究的基本路徑及適用方法

研究方法是人們在從事科學研究過程中不斷總結、提煉出來的揭示事物內(nèi)在規(guī)律的工具和手段，是運用智慧進行科學思維的技巧。能否發(fā)現(xiàn)新現(xiàn)象、新事物，或提出新理論、新觀點，或找到解決現(xiàn)實問題的辦法和思路，往往取決于研究方法運用是否得當和研究方法是否具有創(chuàng)新性。加強和深化《孫子兵法》研究并得出學術和應用價值較高的成果，需要我們對《孫子兵法》研究路徑與適用方法有比較科學的認識。

(一)準確把握《孫子兵法》研究的基本路徑

《科學方法論》一書指出，科學方法論狹義指關于科學研究、科學評價、科學發(fā)展的正確的一般方法，廣義指由正確的世界觀決定的人們正確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根本方法。從科學發(fā)展的整個歷史來看，科學方法論的歷史形態(tài)有四種：自然哲學方法論、哲學方法論、邏輯方法論和理論方法論。[2]1-7筆者認為，這些方法論當然都是研究《孫子兵法》的方法論，學習和運用好這些方法論是搞好《孫子兵法》研究的重要前提。但更加狹義的研究《孫子兵法》的方法論，則是《孫子兵法》研究的基本路徑，便于孫子研究者更加直接把握如何展開《孫子兵法》研究。

《〈周易〉經(jīng)傳十五講》一書指出，有學者認為，研究《易經(jīng)》有兩種方法或途徑，即“科學易”與“易科學”。所謂“科學易”，是“以科學治易學”，即以現(xiàn)代科學理論和方法治易學，屬于解釋學范疇。所謂“易科學”，是“以易學治科學”，即用《易經(jīng)》的方法與理論指導現(xiàn)代科學研究工作，屬于科學的范疇。兩者的差別是“理解”與“創(chuàng)造”之別。[3]16由此觀點來看，研究《孫子兵法》也有兩種方法或途徑，即“科學孫子”和“孫子科學”。當代學者們可以運用現(xiàn)代科學理論尤其是軍事科學理論的知識和方法，重新闡釋《孫子兵法》的思想，賦予其新的時代內(nèi)涵，這就是“科學孫子”的研究路徑。還應當運用《孫子兵法》揭示的理論和方法來研究現(xiàn)代科學理論，并運用于指導各種現(xiàn)實社會實踐和軍事斗爭，獲得智慧啟迪，這就是“孫子科學”。[1]57

如何運用這兩種研究路徑呢？以筆者指導研究生研究《孫子兵法》戰(zhàn)略文化理論為例，當時學術界雖然有個別學者撰寫了相關論文，也召開了《孫子兵法》與戰(zhàn)略文化主題的學術會議，但并沒有比較公認的《孫子兵法》戰(zhàn)略文化研究模式可借鑒。筆者比較系統(tǒng)地學習了當時戰(zhàn)略文化研究的著作和學術文章，覺得一些學者提出的戰(zhàn)略文化研究的框架是戰(zhàn)略價值觀、戰(zhàn)略思維模式和戰(zhàn)略行為選擇偏向模式非常有借鑒價值，因此指導研究生重點從《孫子兵法》的戰(zhàn)略價值觀、戰(zhàn)略思維模式和戰(zhàn)略行為選擇偏向模式方面進行研究，并論及了《孫子兵法》戰(zhàn)略文化的基本功能，這就是“科學孫子”研究路徑的運用。而從《孫子兵法》中概括出其戰(zhàn)略文化的戰(zhàn)略價值觀、戰(zhàn)略思維模式和戰(zhàn)略行為選擇偏向模式及基本功能，則又屬于“孫子科學”的研究路徑了。

當然，“科學孫子”和“孫子科學”兩種路徑或方法并不是截然分開的，而是必須同時應用的。筆者出版的《孫子兵法戰(zhàn)略思維》[4]《孫子兵法戰(zhàn)略文化研究》[5]著作，在南京大學開設的“勝解孫子兵法”通識課程，都是綜合運用了兩種研究路徑的。準確把握兩種研究《孫子兵法》的路徑，無疑具有方法論的意義。從“科學孫子”的路徑在諸多領域重新闡釋《孫子兵法》的思想，才能使“孫子學”研究煥發(fā)新機。從“孫子科學”的路徑研究《孫子兵法》在各個領域中的應用，才能充分發(fā)揮《孫子兵法》的現(xiàn)代應用價值。

(二)科學認識研究方法在《孫子兵法》研究中的適用性問題

一般而言，不同學科有不同的研究方法和自身特殊的研究方法。不同問題的研究方法，也既有普適性研究方法的運用，也有特殊方法的運用。研究《孫子兵法》有沒有普適性的研究方法呢？有沒有自身特殊的研究方法呢？關于這些問題，筆者有以下看法供大家參考。

首先，社會科學研究的普遍性研究方法是《孫子兵法》研究的一般方法。諸如文獻分析法、問卷調查法、歸納與演繹法、分析與綜合法、具體與抽象法、歷史與邏輯法、因果分析法、古今中外法、矛盾分析法、定性與定量分析法，等等，這些既是社會科學研究的普適性研究方法，也是研究《孫子兵法》必須運用的一般研究方法，也是當前學術界研究《孫子兵法》最常用的研究方法。

其次，軍事科學研究的諸多方法是研究《孫子兵法》的特殊方法。如戰(zhàn)例(案例)分析法、實兵檢驗法(可以沙盤或兵棋推演代替)、軍事模擬法、虛擬實踐法，等等，這些方法既是軍事科學研究常用的方法，也是研究《孫子兵法》必須運用的重要方法。因為《孫子兵法》是一部兵書，回歸文本、回歸歷史來研究《孫子兵法》這部兵書，當然必須學會和運用軍事科學研究的諸多方法，這也可稱之為沒有接受過系統(tǒng)的軍事學教育和無軍事科學研究背景的學者們研究《孫子兵法》的特殊方法。

再次，要把一些重要研究方法和諸多不熟悉的研究方法大膽運用于《孫子兵法》研究。諸如系統(tǒng)分析法、混沌理論方法、統(tǒng)計分析法、數(shù)學模擬法等方法，都是非常重要的科學研究方法，運用這些研究方法，能夠把一堆看似毫不關聯(lián)的碎片有機地匯集成一個整體，從而在普遍聯(lián)系和系統(tǒng)分析及預測中把握事物的發(fā)展規(guī)律。為多數(shù)研究者不熟悉的博弈論方法、霍爾三維結構模型分析法、戰(zhàn)略管理的SWOT分析法等，也應當學習掌握并大膽運用于《孫子兵法》研究之中。從“科學孫子”的路徑深化《孫子兵法》研究，必須不斷掌握和運用新的理論及其蘊含的科學研究方法。

三、《孫子兵法》研究方法運用創(chuàng)新的若干思考

深化當代《孫子兵法》研究，多學習、多思考、多寫作固然重要，但更加重要的是加強研究方法創(chuàng)新。我們多數(shù)研究者或許難以提出具有普適性應用價值的新的研究方法，但也可以而且必須通過以下途徑來創(chuàng)新運用《孫子兵法》研究方法。

(一)加強科學方法論和思維科學的學習，掌握最基本的研究方法

過河跨海需要橋和船，研究學問需要科學的方法。我們多數(shù)人或許不能成為研究方法的創(chuàng)造者，但必須成為研究方法的科學運用者。因此，只有加強學習才能掌握研究《孫子兵法》的科學研究方法。

首先，必須加強科學方法論的學習。關于科學方法論的書籍和學術文章非常多，搞學術研究需要在學習專業(yè)知識的同時，加強科學方法論的學習。掌握了科學的方法論，才能掌握和運用好各種具體的科學研究方法。當然，在學習和掌握了科學方法論的同時，也應當深入學習和研究具體的一般的研究方法。例如,任何研究都是由具體上升到抽象再回歸到具體，如果不深入學習和研究從具體到抽象的研究方法，我們的研究就難以從現(xiàn)象中抽象出事物的本質，更難以符合歷史和邏輯的行程來展開思考和寫作。

其次，還需要加強思維科學的學習,掌握科學的思維方式、思維方法。研究《孫子兵法》，本質上是對各種研究素材的思維加工和再創(chuàng)造，如果不研究和學習掌握思維科學揭示的思維規(guī)律、思維方式和思維方法，就難以科學地進行學術思維。思維方式方法及思維規(guī)律，如同空氣、水及陽光，我們?nèi)沼枚挥X，但一刻也離不開它們。所以，在學習了科學方法論和具體的各種研究方法之后，繼續(xù)深入地學習和研究一下思維科學、軍事思維科學及戰(zhàn)略思維理論，這是更加深入地掌握和科學運用研究方法非常必要的環(huán)節(jié)。

(二)跨學科學習各種理論,打牢研究《孫子兵法》的廣博理論基礎

從研究《孫子兵法》的兩種基本路徑來看，我們深化《孫子兵法》研究必須具備廣博扎實的理論基礎。因為“孫子科學”的研究路徑要求我們把《孫子兵法》的理論體系及中國古代軍事思想要研究透徹，“科學孫子”的研究路徑更要求我們跨學科學習多種理論和方法。

例如,要研究《孫子兵法》的謀略思想及應用，起碼要把謀略學理論學習好研究好，至少還要深入研究毛澤東謀略思想和中國古代的謀略思想，還要研究一些古今中外的著名戰(zhàn)例和典型性戰(zhàn)例。要研究《孫子兵法》的戰(zhàn)略思維理論，要對《孫子兵法》、軍事思想、軍事歷史、軍事戰(zhàn)略、思維科學、軍事思維科學、戰(zhàn)略思維理論和戰(zhàn)略文化理論都有深入的學習和研究，這多種學問及研究方法不高度集于一身，是不可能研究好《孫子兵法》戰(zhàn)略思維理論的。要研究《孫子兵法》的哲學思想，除了要學習和研究中國古代哲學、馬克思主義哲學之外，還應當學習不同流派的哲學思想，更應當建立起系統(tǒng)哲學觀和研究的方法論，如果沒有深厚的哲學理論功底，不掌握種種哲學研究的方法，僅僅憑自己對《孫子兵法》的一知半解來歸納和演繹《孫子兵法》的哲學思想，必然會曲解孫子的哲學思想。

學者們不可能都做到精通各種理論，但至少應當圍繞自己想要研究的《孫子兵法》問題，分解出必不可少的不同的“知識圈”，在研究過程中迅速學習必要的知識，把多個“知識圈”建構起來，才能奠定研究問題的堅實理論基礎。例如，筆者提出一個問題“《孫子兵法》與人民戰(zhàn)爭理論創(chuàng)新”。要研究這個問題，研究者必須分解出必備的多個知識圈：什么是人民戰(zhàn)爭、古今中外有哪些類型的人民戰(zhàn)爭和實踐、有哪些重要的人民戰(zhàn)爭思想、人民戰(zhàn)爭“過時論”觀點、人民戰(zhàn)爭創(chuàng)新論觀點、人民戰(zhàn)爭實踐條件的“變”與“不變”、人民戰(zhàn)爭的特殊規(guī)律與一般規(guī)律、人民戰(zhàn)爭規(guī)律和指導規(guī)律的“變”與“不變”……類似這樣的知識圈不建立起來是沒有辦法研究《孫子兵法》與人民戰(zhàn)爭理論創(chuàng)新問題的。只有跨學科學習奠定廣博的理論基礎，只有迅速建立起研究不同問題的必備的知識圈，才能站在不同的高山看到不同的風景，才能從不同的視角演繹出不同的理論。

(三)善于打破思維定式,確立研究不同的《孫子兵法》研究范式

美國著名科學哲學家托馬斯·庫恩在《科學革命的結構》中提出了“范式”問題，強調“科學革命”的實質，一言以蔽之，就是“范式轉換”。[6]簡單地講,范式就是研究模式，包括所研究問題的內(nèi)容系統(tǒng)、方法系統(tǒng)、語言與符號系統(tǒng)。研究《孫子兵法》，需要我們打破學術界及自己的思維定式，靈活和科學地確立研究不同的《孫子兵法》問題的不同的“范式”。

筆者認為,《孫子兵法》戰(zhàn)略思維理論的研究范式，就是《孫子兵法》戰(zhàn)略思維理論研究的內(nèi)容系統(tǒng)、方法系統(tǒng)、語言與符號系統(tǒng)。借鑒思維科學研究成果，我們研究《孫子兵法》戰(zhàn)略思維理論，從內(nèi)容上來講，必須深入研究孫子提出的戰(zhàn)略思維觀念、戰(zhàn)略思維方式、戰(zhàn)略思維能力、戰(zhàn)略思維原則與藝術等問題；從方法上來講，既要運用社會科學的普遍性研究方法，更要運用軍事戰(zhàn)略和戰(zhàn)略思維理論研究的一般方法和特殊方法；從語言和符號系統(tǒng)上講，既需要掌握《孫子兵法》的話語系統(tǒng)、軍事戰(zhàn)略的話語系統(tǒng)，也需要掌握戰(zhàn)略思維理論的話語系統(tǒng)，并且多種話語系統(tǒng)還要能夠融合為一個有機整體，缺乏了這套話語系統(tǒng)，我們就無法思維和表達出我們的《孫子兵法》戰(zhàn)略思維理論研究成果。

綜觀當前學術界的《孫子兵法》研究成果，之所以出現(xiàn)兩張皮、牽強附會和掛羊頭賣狗肉的問題，是與學者們知識面不廣博、沒有掌握科學方法論與思維科學理論、不善于打破思維定式確立不同問題的合適研究“范式”有關的。研究方法運用恰當，研究《孫子兵法》就成功了一半;研究方法運用不恰當，則易自說自話且研究成果似是而非，不會有較高的學術和應用價值。所以，孫子研究學界應當高度重視《孫子兵法》研究方法及運用問題的探討，我們每個研究者也應當不斷學習和優(yōu)化自己的思維方式、打牢廣博的理論基礎、在研究方法和“范式”上不斷創(chuàng)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