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鄉(xiāng)村社群是推動鄉(xiāng)村居民從“原子化”到“組織化”的內生動力來源?；隍v沖市下綺羅村的考察發(fā)現，在青壯年“進城”背景下，鄉(xiāng)村地區(qū)仍可形成以老年協會、文藝團隊、宗族社群等為代表的多功能社群組織，他們以文化實踐為紐帶構建起集體行動機制與村級治理網絡。借鑒價值共創(chuàng)理論分析下綺羅社群行動邏輯，發(fā)現社群文化實踐可多渠道聚合鄉(xiāng)村精英與鄉(xiāng)村居民，在鄉(xiāng)村內部形成理念共識、資源共享、價值共贏與主體共生格局，為鄉(xiāng)村（文化）振興提供集思想、資源、價值、組織于一體的系統動能。在新發(fā)展階段，各級政府應通過強化政策支持、推動社會參與、激活內生動能等措施推進鄉(xiāng)村社群的培育發(fā)展。

關鍵詞：鄉(xiāng)村社群； 價值共創(chuàng)； 鄉(xiāng)村文化振興

中圖分類號：G127文獻標識碼：A文意編號：1009-3060（2021）05-0052-13

一、 問題審視：何以銜接精英主導與村民參與？

改革開放后，隨著青壯年勞動力和文化能人大量外流，鄉(xiāng)村地區(qū)普遍面臨人口“過疏化”和“原子化”困境①，鄉(xiāng)村社會主體性和公共性缺失②，鄉(xiāng)村文化生態(tài)持續(xù)退化，致使“依賴于文化進行的自我組織、自我調節(jié)功能完全喪失”③，治理危機、信任危機日漸突出④。如何重塑鄉(xiāng)村文化主體、再造文化功能，以助力鄉(xiāng)村內生發(fā)展動能的再建構，是新時期鄉(xiāng)村振興面臨的重要議題。

實踐表明，傳統以行政邏輯主導的鄉(xiāng)村文化建設普遍存在發(fā)展不平衡、資金短缺、人才不足、供給低效等問題⑤，供需錯位與“弱參與”現象突出，未能有效激發(fā)村民的參與動力、能力和主體性⑥，進而也未充分釋放在鄉(xiāng)村秩序再造、文化傳承創(chuàng)新、生態(tài)優(yōu)化發(fā)展等方面的效能。在鄉(xiāng)村振興的背景下，如何挖掘鄉(xiāng)村內生社會力量，推動“送文化”向“種文化”轉型⑦，成為政學兩界關注的重點。具有經濟、社會、文化等資本優(yōu)勢的鄉(xiāng)村精英（新鄉(xiāng)賢）被視為內生動能培育的關鍵對象，并引發(fā)學界多視角的探討。如：基于“在地精英培育”的視角，提出以留守經濟精英、留守婦女精英、留守“五老”精英為代表的鄉(xiāng)村留守精英是鄉(xiāng)村社會的活力之源，應通過行政吸納、黨建統合、社會組織動員等措施促進鄉(xiāng)村留守精英公共參與的組織化①；基于“城歸精英回流”的視角，認為應推動農村勞動力的行業(yè)內轉移，為“城歸精英”創(chuàng)造更多的發(fā)展空間②；基于“外源精英吸納”的視角，認為培養(yǎng)外部嵌入型政治精英（如大學生村官）的再生產機制是實現鄉(xiāng)村振興的現實之需③；等等。

潘 煒：價值共創(chuàng)視域下鄉(xiāng)村社群參與鄉(xiāng)村文化振興的行動邏輯

①杜姣：《鄉(xiāng)村振興背景下鄉(xiāng)村留守精英及其組織化的公共參與路徑》，《中國農村觀察》，2022年第5期，第140152頁。

②苗建萍：《鄉(xiāng)村精英回歸：新農村建設的理性選擇》，《農業(yè)經濟》，2011年第12期，第1314頁。

③晏東、錢順明：《村莊政治精英再生產及其機制建構——基于浙東兩村的分析》，《廣東行政學院學報》，2019年第6期，第7178頁。

④于建嶸：《農村留守群體：問題、根源與對策》，《社會政策研究》，2017年第1期，第95109頁。

⑤朱冬亮、洪利華：《“寡頭”還是“鄉(xiāng)賢”：返鄉(xiāng)精英村治參與反思》，《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3期，第4957頁。

⑥如貴州省過去十余年內動員50余萬鄉(xiāng)村婦女參與民族技藝產業(yè)開發(fā)“錦繡計劃”，有效推動了多民族文化的傳承與創(chuàng)新。參見《貴州：“錦繡計劃”帶動50萬婦女就業(yè)創(chuàng)業(yè)》，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7571574312134 7290amp;wfr=spideramp;for=p，2023年8月31日。云南騰沖老年群體（包括離退休人員與普通村民）持續(xù)數十年從事鄉(xiāng)村圖書館志愿服務，打造了“中國最美基層圖書館”。參見潘煒：《老年群體參與農村圖書館志愿服務的動機——對綺羅圖書館的調查》，《圖書館論壇》，2019年第2期，第94103頁。

⑦傅才武、李延婷：《公共文化建設為什么不能強化供給側財政投入方式：一個解釋框架》，《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2期，第5064頁。

⑧呂燕平、張定貴：《鄉(xiāng)村社群與社區(qū)和諧發(fā)展——對黔中屯堡村落J村的社群研究》，《貴州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7年第2期，第510頁。

⑨蔣旭峰、袁夢倩：《社區(qū)傳播與鄉(xiāng)土社群文化建構》，《南京社會科學》，2013年第1期，第5462頁。

⑩蔡經綸：《中日鄉(xiāng)村現代化進程中社群構造的差異》，《中國鄉(xiāng)村發(fā)現》，2014年第3輯，第198203頁。

B11萬義、楊海晨、劉凱華等：《工具的展演與邏輯：村落女性體育活動行為的人類學闡釋——湘西三村女性群體的口述歷史與話語解構》，《體育科學》，2014年第7期，第2329頁。

這些研究為解決鄉(xiāng)村人口流失導致的“空心化”問題提供了有益思路，但其觀點均蘊含一個共性前提，即認為精英才是鄉(xiāng)村振興的能動主體，一般鄉(xiāng)村居民則是相對弱勢群體，面臨著物質生活水平不高、心理狀況欠佳、孤獨無助等多重困境④，難以成為鄉(xiāng)村發(fā)展的積極參與者。產生這種判斷的原因有兩點：一是缺乏對鄉(xiāng)村常住人口結構的深入考察，把部分群體的問題普遍化；二是鄉(xiāng)村居民多呈“原子化”分布，價值引導與資源整合不足，使其缺乏一致的行動方向和內部凝聚力，進而造成參與“失能”⑤的假象。從實踐概況來看，普通鄉(xiāng)村居民才是鄉(xiāng)村經濟生產、文化傳承和秩序重構的主體性力量⑥，鄉(xiāng)村精英的價值更多在于“吸引社會資本、組織協調、橋梁紐帶、行為示范”⑦，即引導和“撬動”既有主體資源參與鄉(xiāng)村建設。鄉(xiāng)村文化振興乃至鄉(xiāng)村振興是集體共建的過程，需要動員作為“絕大多數”的普通村民參與，形成鄉(xiāng)村精英與普通村民合作交互的發(fā)展格局。

鄉(xiāng)村社群再造是組織動員普通村民廣泛參與鄉(xiāng)村（文化）振興的關鍵路徑。傳統鄉(xiāng)村社會依托各類社群（如宗族、社隊等）來激發(fā)自組織功能，傳統社群的式微也是造成鄉(xiāng)村社會動員力削弱的重要原因⑧。近年來，隨著鄉(xiāng)村社會結構轉型與“資源下鄉(xiāng)”的推進，以村兩委、老年協會、文藝團隊等為代表的各類主題型、功能型社群逐漸興起，既為激發(fā)農民主體性、提升鄉(xiāng)村凝聚力、重構精神共同體提供了有益載體⑨，也通過與國家引導的現代化互動⑩，多渠道鏈接個體居民與推動鄉(xiāng)村現代轉型的宏觀進程。這些新型鄉(xiāng)村社群無疑是下一階段廣泛動員鄉(xiāng)村居民，推動鄉(xiāng)村精英與普通村民對接、外嵌資源與內生資源整合以及鄉(xiāng)村“五位一體”協同振興的重要依托，具有較大的研究價值與空間。目前，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傳統社群上，而對新型鄉(xiāng)村社群的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且多針對鄉(xiāng)村文藝隊伍B11、鄉(xiāng)村網絡社群①、農業(yè)合作社②、文旅合作社③等特定社群，缺乏對鄉(xiāng)村內部多元社群及其互動關系的探討，而社群互動關乎鄉(xiāng)村治理體系的系統重構，可以為我們提供一個觀察微觀層面鄉(xiāng)村精英與普通居民如何互動，以及宏觀層面鄉(xiāng)村“五位一體”如何協同的“窗口”。

基于此，本文以騰沖市下綺羅村為例，探究多元鄉(xiāng)村社群參與鄉(xiāng)村文化振興的實踐邏輯，并致力于回答以下問題：（1）當前鄉(xiāng)村社群有哪些主要類型與結構特征；（2）鄉(xiāng)村社群如何廣泛組織和動員鄉(xiāng)村居民多渠道參與鄉(xiāng)村文化建設，從而形成鄉(xiāng)村精英與普通村民價值共創(chuàng)格局；（3）多元鄉(xiāng)村社群之間如何互動，來協同推進鄉(xiāng)村文化共同體的重構，進而賦能鄉(xiāng)村治理體系的轉型。

①尤游：《鄉(xiāng)村重建與鄉(xiāng)村場域下的網絡社群行動——上海C村個案闡釋》，《中國新聞傳播研究》，2020年第4期，第4656頁。

②李大壘、仲偉周：《農民合作社、農產品區(qū)域品牌與鄉(xiāng)村振興》，《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6期，第118125頁。

③王昌海：《效率、公平、信任與滿意度：鄉(xiāng)村旅游合作社發(fā)展的路徑選擇》，《中國農村經濟》，2015年第4期，第5971頁。

④騰沖市文化和旅游局：《騰沖 人文下綺羅》，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0899394496346579 5amp;wfr=spideramp;for=pc，2021年8月25日。

二、 實踐圖景：鄉(xiāng)村社群參與鄉(xiāng)村文化振興的案例簡介

（一） 案例概況與研究方法

下綺羅村（現已改為社區(qū)）位于云南省騰沖市城南4千米處，擁有600余年的發(fā)展史，它是國家級傳統村落、省級“文明鄉(xiāng)”，同時也是著名僑鄉(xiāng)。下綺羅村下轄中綺羅、下綺羅、田心三個自然村，共有住戶1 536戶，人口5 937人。其典型性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歷史文脈保存完整，文化生態(tài)發(fā)展良好。村內聚集了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文昌宮古建筑群落）、“中國最美基層圖書館”（綺羅圖書館）以及多個特色宗祠、寺廟④，形成了文化遺產保護、文旅融合發(fā)展、閱讀服務推廣、群眾文藝服務等多領域相輔相成的發(fā)展格局。第二，村內具有豐富的社群文化積淀，社群在村務治理與文化建設上發(fā)揮了關鍵作用。自近代以來，下綺羅村務治理的主導力量就是宗族、村兩委、老年志愿隊伍等各類社群，其中，文化領域尤為突出。早在1919年，僑民群體（宗族成員）便創(chuàng)辦了國內最早的村級圖書館之一——綺羅圖書館，歷經抗日戰(zhàn)爭和“文化大革命”兩次停辦，于1981年“眾籌”重建，之后由幾代老年志愿隊伍（累計60余人）接力管理至今，成為全國村級公共文化服務的典范；同時，依托村兩委、老年協會等社群，村內的精英群體與普通村民一起推動村歷史文獻調查整理、群眾文體活動、留守老人兒童服務、環(huán)境生態(tài)的維護等工作，系統重塑了村級文化生態(tài)和村務治理體系。研究下綺羅村多元社群的文化參與實踐，可系統觀照社群在動員村民自組織、自服務、自治理上的價值功能，以及社群互動如何促進各村務領域的協同發(fā)展。

本文主要采取以下方法進行調查研究：（1）實地考察法。筆者于2019年2月對下綺羅村進行了為期10天的調研，結合觀察法、訪談法、問卷法等方法，對村兩委成員、老年志愿者隊伍、老年協會成員、宗族成員等進行了深入調查，以獲取村社群信息、文化建設及村務治理的相關數據。（2）電話跟蹤調查法。2019年以來，筆者與綺羅圖書館館長（兼具宗族成員、兩委成員等多重身份）保持常態(tài)性電話聯絡，動態(tài)跟蹤綺羅圖書館及村務的進展情況。（3）文獻法。2019年2月，筆者在騰沖市圖書館、綺羅圖書館系統查閱了各類方志，搜集了下綺羅村相關歷史信息。其中，由現任館長提供的《綺羅圖書館重建十周年紀念冊》（1991年成書，共115頁，未公開出版，以下簡稱《紀念冊》）詳細記載了下綺羅村、村文化事業(yè)、綺羅圖書館的發(fā)展歷程，并附有數十位下綺羅村村民對村文化事業(yè)建設的寄語，為本研究提供了大量有價值的史料。同時，筆者還通過網絡文獻、新聞等渠道，持續(xù)掌握下綺羅村的時事動態(tài)。

（二） 下綺羅村社群類型與特征

社群是“按照一定的角色關系穩(wěn)定地結合在一起的人們共同體”①，其核心屬性是“共同”。這一屬性既包括基于過去和當下共同的歷史文化背景、信仰、愛好等形成的“共識”或“文化親密”②，也包括面向未來的共同目標與期望③。在下綺羅村近百年的發(fā)展歷程中，受到共同目標、信仰、愛好、文化認同等因素的影響，不同宗族、學歷、職業(yè)、信仰的村民通過多渠道進行互動，形成了多形態(tài)的社群（見表1）。

①徐杰舜：《人類學教程》，上海文藝出版社，2005年，第108頁。

②石漢、廖佩佩：《共識社群——簡論中國鄉(xiāng)村中的國家構造與地方社會》，《民族學刊》，2014年第6期，第110頁、第9091頁。

③戴維·波譜諾：《社會學》，李強等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173頁。

1. 老年社群

老年社群包括3類：（1）文化型老年社群——綺羅圖書館老年志愿者團隊。該團隊的起源最早可追溯至民國時期，1981年綺羅圖書館重建后，逐漸形成穩(wěn)定的組織體系，重建至今先后有60余人參與其中?，F任館員有13人，包括離退休人員、普通村民和歸鄉(xiāng)僑民。其主要功能是團隊建設與閱讀服務，前者的重心是動員村內健康、有閑的老年人參與志愿服務，后者則包括圖書館日常管理、借閱服務等。經過40余年的發(fā)展，老年志愿者團隊已形成成熟、有效且可持續(xù)的運行機制，并將綺羅圖書館打造成了“中國最美基層圖書館”（2015年，中國圖書館年會組委會評選）。（2）治理型老年社群——村老年顧問小組。該小組由綺羅圖書館老年志愿者和部分老年村民組成，長期關注村集體事務，并定期提出批評建議，因而被村兩委聘為“顧問小組”。該團隊參與的事項涉及綺羅圖書館改址、村中小學建設、村容村貌修整等各類村務。（3）綜合型老年社群——下綺羅老年協會。該協會成立于1987年，下設事務管理組、生活保健組、文化教育組、羅生公園建設組、村史籌備組5個主題小組，是一個兼具內部服務（老年人自我服務）和外部管理（集體事務）雙重功能的社群組織，目前成員規(guī)模維持在150人以上。

2. 村兩委組織

村兩委組織即下綺羅村黨支部和村民委員會，在村務治理和文化建設上發(fā)揮重要的引導作用。在1981年綺羅圖書館重建和1991年十周年紀念活動中，時任村黨支部書記、村主任和22位村社成員均是重要引導者和參與者，重建至今，圖書館館長多出自兩委成員，且兩委每年均從村集體資產中劃撥3 000元用以支持圖書館運行。此外，在村內文昌宮的維護、宗祠改建修繕、羅生公園修繕等文化事業(yè)，以及幼兒園、小學、中學建設等教育事業(yè)上，村兩委也是關鍵引導者與協調者。

3. 僑民社群

下綺羅是騰沖市著名僑鄉(xiāng)，目前共有歸僑僑眷4 000余人，海外華僑和華人2 710余人，分布在8個國家和地區(qū)。①自近代以來，僑民社群就是下綺羅村建設發(fā)展的重要資助者和參與者，主要可分為兩類：（1）外部僑民社群，即在境外建立的旨在服務于當地綺羅僑民交流與互動的社群。代表性的如旅緬同鄉(xiāng)會、瓦城同鄉(xiāng)會、香港云南同鄉(xiāng)會等。據《紀念冊》記載，重建綺羅圖書館時，僑外三胞捐款達3萬余元，一些僑胞還長期為下綺羅訂購和贈送圖書及設備。（2）內部僑民社群，即在下綺羅建立的用以聯絡僑胞的各類社群。1929年，僑外先進分子依托綺羅圖書館設立“新綺社”，聚集村內積極分子和有志青年，共同宣傳新思想、傳播新文化；解放初期，在當地政府引導下成立，綺羅歸僑/僑眷聯誼會，推動歸僑參與村務建設及聯絡海內外僑胞；2020年，為進一步推動促進海內外同胞聯絡、文化交流和村建設發(fā)展，下綺羅村掛牌成立了歸國華僑聯合會，選舉產生了5位主席、副主席及秘書長等，專門負責協調歸僑和華僑之間的交流工作。

4. 宗族、宗教社群

宗族、宗教社群主要情況為：（1）宗族社群較有影響力的有李、尹、段、劉幾大宗族。這些宗族人數較多且均有宗祠，內部凝聚力強，成員及其親眷分布廣泛，既有在外僑胞，也有在村內、騰沖乃至全國多領域就業(yè)的人員，部分成員還是下綺羅兩委組織、老年社群等組織的領導者，對下綺羅村務治理與文化建設具有深遠影響。（2）宗教社群以佛教和伊斯蘭教為主。下綺羅擁有水映寺、靖瀾寺兩個寺廟，部分村民因禮佛活動而集聚形成非正式社群，村內馬姓村民多為信仰伊斯蘭教的回族，這些信眾不同程度參與村內公益活動，如參與寺廟及周邊風景區(qū)的維護、擔任圖書館志愿者等，綺羅圖書館13位現任館員中有3位信仰佛教，2位信仰伊斯蘭教。

①騰沖市融媒體中心：《騰沖市首個村級僑聯在下綺羅社區(qū)掛牌成立》，https：//www.tcxw.com.cn/news/bendi/shizhengxinwen/2020/1015/13624.html，2020年10月15日。

②孫九霞、徐新建、王寧等：《旅游對全面脫貧與鄉(xiāng)村振興作用的途徑與模式——“旅游扶貧與鄉(xiāng)村振興”專家筆談》，《自然資源學報》，2021年第10期，第26042614頁。

③參見周文輝、曹裕、周依芳：《共識、共生與共贏：價值共創(chuàng)的過程模型》，《科研管理》，2015年第8期，第129135頁；武文珍、陳啟杰：《價值共創(chuàng)理論形成路徑探析與未來研究展望》，《外國經濟與管理》，2012年第6期，第6673頁；曹海軍、熊志強：《價值共創(chuàng)：社會治理中數字賦能的實現機制》，《治理研究》，2024年第1期，第6274頁。

5. 文教社群

文教社群包括：（1）文體團隊，如綺羅健身文藝隊、綺羅門球隊、綺羅地擲球隊、小金屬地擲球隊等。主要由老年協會和離退休教師發(fā)起，成員以中老年婦女為主，在村內常態(tài)開展自組織活動，并不定期參與騰沖市、騰越鎮(zhèn)舉辦的各類匯演和文體活動。（2）教育團隊，包括下綺羅幼兒園、小學和中學的教師團隊。在職教師主要以兼職形式參與村內文化建設及相關村務，如筆者調查發(fā)現，村小學校長、一對夫妻教師不定期參與綺羅圖書館相關活動，離退休教師則多選擇全職參與村內各類事務，如村兩委成員中長期有離退休教師，綺羅圖書館13位現任館員中有5位為離退休教師。（3）科普協會，前身為20世紀80年代依托綺羅圖書館成立的村科技小組，成員40余人，主要以村農作物品種改良和科學管理為目標，后改為科普協會，以村內科技重點戶為引領，組織全村農民學科學、用科學，在村民科技素養(yǎng)和綜合素質提升上發(fā)揮重要作用。

三、 行動邏輯：鄉(xiāng)村社群參與鄉(xiāng)村文化振興的價值共創(chuàng)機制

鄉(xiāng)村文化振興需要交互主體的多元共在。②在村民“原子化”背景下，多元社群是下綺羅形成文化發(fā)展合力的關鍵“紐帶”。各社群多渠道集聚成員的人力、智力、物力、資金等要素參與村內文化建設，推動形成鄉(xiāng)村精英與普通村民的價值共創(chuàng)格局。學界多以“理念共識（主體價值動因）—資源共享（主體交互實踐）—價值共贏（主體合作結果）”三階段為框架分析主體價值共創(chuàng)機制③，下綺羅案例的特殊性在于，社群文化實踐不僅導向多元價值的共創(chuàng)共享，同時也推動了社群本體的再生產與演化共生。因此，本文擬結合三階段分析框架與社群共生機制，構建“理念共識—資源共享—價值共贏—主體共生”四階段分析框架探究下綺羅社群價值共創(chuàng)機制。

（一）理念共識：“傳統—現代”“個體—集體”“利己—利他”的嵌合

理念共識是主體價值共創(chuàng)的思想基礎，指多元主體受制度或社會情景驅動而形成的觀念共識①。在下綺羅村，社群行動是促使“原子化”村民形成觀念共識的重要驅力。社群行動通過構建集體行動場域，多形式嵌合傳統與現代、個體與集體、我者與他者的價值目標，形塑鄉(xiāng)村精英與普通村民間多元協調的理念共識體系，已成為村內主體關系調節(jié)器與集體認同生發(fā)場。其作用機制包括三個方面（見圖1）：

①Oliver E. Williamson， “The New Institutional Economics： Taking Stock， Looking ahead”， 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 2000， 38（3）， pp.595613.

1. 重塑文化歸屬感，銜接傳統理念與現代價值

作為擁有數百年歷史的文化之鄉(xiāng)，“自覺的文化欲望”——（面向祖輩的）文化精神傳承和（面向后輩的）文化人才培育，是下綺羅村民生產生活的重要行為動能?！拔覀儚睦弦惠呇詡魃斫讨姓J識到，人生的價值在于奉獻……走老人開辟的路，為地方人民做好事，就成為我村不見文字的好傳統”，“不僅一家一己的吃穿，還有造福桑梓、造福子孫后代的共同事業(yè)……將來改造家鄉(xiāng)，還要依靠后輩人才”。（《紀念冊》）這些文化目標在傳統社會主要依托各宗族踐行，如營造祠堂、開設義學等。然而，在改革開放初期，受鄉(xiāng)村社會轉型與宗族功能弱化等的影響，村民文化價值曾出現短暫“真空”期，造成“部分青壯年受社會上歪風邪氣影響，好逸惡勞、無事生非、賭博成風”局面（《紀念冊》）。因感念先輩精神、感嘆鄉(xiāng)民價值失落，村內一批退休教師、退休公務員、村干部等老年精英引導成立一系列村內社群，如綺羅圖書館志愿者團隊、村老年顧問小組、健身文藝隊等，并依托這些社群組織開展各類閱讀活動、科技學習活動、文體運動等，重構了村內公共文化場域，使得“老年人有個共同活動的場所”“青少年增長了見識，培養(yǎng)起各種有益的興趣愛好”，其中，常態(tài)化運行的綺羅圖書館更“如同精神文明的火車頭，牽動僑鄉(xiāng)文明的建設”（《紀念冊》）。這些由老年精英群體動員發(fā)起的鄉(xiāng)村社群及其文化行動既滿足了大多數村民的傳統“文化欲望”——為傳承先輩精神、培育后備人才等文化目標提供新的實踐載體，又與村民自身生存發(fā)展需要和現代意義上的“公共利益”相契合，為“文化之鄉(xiāng)”認同感與歸屬感的現代重構提供了新的價值依托。

2. 提升轉型適應力，融合個體需求與集體需要

在青壯年普遍“進城”的背景下，中老年群體逐漸成為下綺羅的主要居民，他們在生存發(fā)展上存在共性需求：一是適應年齡和角色變化。人到中老年必然要面臨退休、喪偶、社交范圍萎縮等“喪失”性事件①，因此，轉變角色、維持身心健康成為重要需求。二是學習與提升以適應現代社會發(fā)展。傳統鄉(xiāng)土社會的知識和經驗已難以適應現代社會的需要，掌握新技術工具、拓展信息渠道、提升文化認知成為普遍訴求。基于公共服務、村務治理、學習提升、文娛休閑等目的建立的多元社群，為居民“轉型”需求開創(chuàng)了多形式實踐渠道。例如，綺羅圖書館老年志愿者大多正經歷退休、喪偶、子女離鄉(xiāng)等情境，參與義務管理既可充實他們的生活、緩解孤獨感②，又可助力“文化之鄉(xiāng)”的建設與傳承；健身文藝隊、門球隊既可以組織村民休閑娛樂，又可以代表下綺羅參與騰沖市的各類文體活動、推動對外交流；村老年協會既是老年群體自我組織、管理、服務的綜合性平臺，也是推進積極老齡化工作的重要組織載體等。各類社群通過集體行動機制整合鄉(xiāng)村精英與普通村民的優(yōu)勢資源，推動個體需求與公共需要的對接、融合與轉化，構建起鄉(xiāng)村精英與普通村民之間、個體與集體之間利益一致及合作共贏的理念認知。

①段世江、安素霞：《志愿者活動是城市老年人社會參與的主渠道——兼論老年志愿者活動開展的必然性》，《河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3期，第4045頁。

②如在訪談中，受訪者F（男，59歲，退休干部）表示退休后在家閑不住，來圖書館可以和其他館員下象棋、聊天，讓生活更充實一些；受訪者B（女，59歲，農民）表示家里3個孩子都在外地工作，前幾年老伴去世后很不適應，自發(fā)報名來圖書館義務工作，這樣可以和大家聊天做伴，心情很愉悅。

③魯小亞、劉金海：《鄉(xiāng)村振興視野下中國農民精神文化生活的變遷及未來治理——基于“社會結構—精神方式”分析路徑》，《農業(yè)經濟問題》，2019年第3期，第6169頁。

④冉從敬、馬麗娜：《高校知識產權信息服務平臺價值共創(chuàng)：過程、機制與路徑》，《圖書館論壇》，2023年第1期，第103111頁。

⑤費孝通：《鄉(xiāng)土中國》，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3941頁。

⑥夏國鋒：《農民的生活倫理與公共精神及其對新農村文化建設的政策啟示——基于5省20村的調查》，《農業(yè)經濟問題》，2011年第13期，第7381、111112頁。

3. 提升社會認可度，協調利己目標與利他導向

作為文化積淀深厚的傳統村落，下綺羅村仍具有部分“熟人社會”特征，如注重身份認同、人際關系與行動交互等，融入（連接）并獲得“熟人圈”的認可是長期以來下綺羅村民和僑外群體的“文化本能”。社群網絡的構建為此提供了多元實踐場域：一方面，在現居村民內，社群通過為鄉(xiāng)村精英提供社會資本積累渠道、助力其獲得更多道德認可與社會支持，以及為普通村民提供集體事務參與渠道，賦予其社會參與機會與“實質正義”，使得多元主體不同程度產生存在感、獲得感與自主感，進而重塑村莊社會關聯與集體認同。如受訪者A（女，退休教師，村委會、老年志愿團隊成員）表示，長期參與圖書館義務管理使其受到村民的普遍尊重，并在村委會選舉中得到更多支持；受訪者E（男，建筑工人，老年志愿團隊成員）表示，成為義務館員后負責圖書館的建筑維護和花園休憩工作，從以前“無所事事”變得“有用了”起來。另一方面，在僑民群體內，社群為僑民之間、僑民與現居村民之間建立情感連接與社會互動平臺，銜接僑民文化身份再造（利己）與家鄉(xiāng)發(fā)展支持（利他）實踐，使得僑外群體仍擁有本土文化連接與社會認可。村委會人員表示，改革開放后僑民聯系鄉(xiāng)鄰、返鄉(xiāng)探望頻繁，并長期通過村委會或同鄉(xiāng)會等捐贈物資，是下綺羅村發(fā)展的重要外部支持。

依托多元社群及其構建的行動場域，不同歷史維度（傳統—現代）、價值形態(tài)（個體—集體）、利益導向（利己—利他）的目標得以銜接與融合，“合力共建新綺羅，黨政人民一條心”（《紀念冊》）、“鄉(xiāng)民各盡其責、各出其力，文化之鄉(xiāng)就能傳承”（受訪者C，男，退休干部，老年協會副會長）成為綺羅精英群體和普通村民的理念共識，助力其克服當前鄉(xiāng)村居民普遍存在的“傳統性有余、現代性不足、被動性為主、解離化明顯”的思想傾向③，并為其社群建設及村務治理提供持續(xù)思想動能。

（二）資源共享：社群內資源集成網絡與社群間行動交互網絡構建

資源共享是價值主體間資源交換與行動交互過程④，決定著社群的合作程度與行動能力。傳統基于家族文化的鄉(xiāng)土社會被認為“缺乏團體道德”⑤，“對差序格局之外的社會大眾冷漠無情”⑥，鄉(xiāng)村改革后，傳統倫理道德和集體主義精神的消解又引致農民原子化、疏離化與合作困難化問題①，使得資源整合成為鄉(xiāng)村建設長期面臨的困境。下綺羅通過社群內鄉(xiāng)村精英與居民的資源集成、社群間多渠道資源交互實踐，為解決這一問題探索出有效機制（見圖2）。

①王麗：《公共治理視域下鄉(xiāng)村公共精神的缺失與重構》，《行政論壇》，2012年第4期，第1721頁。

②賀雪峰：《新鄉(xiāng)土中國》，北京大學出版社，2019年，第303306頁。

③賀雪峰：《治村》，北京大學出版社，2018年，第246頁。

一是社群內，構建鄉(xiāng)村精英（社群引導者）與普通村民（社群參與者）的資源集成網絡。鄉(xiāng)村文化發(fā)展需物質、文化、組織、人力等資源的協同賦能。其中，知識技能、社會組織、經濟資本等資源多集中于鄉(xiāng)村精英群體中，如體制內的村組干部和體制外的經濟能人、文化精英、宗族頭人等②；人力資源以及空間、設施、工具等物質資源則分散于普通村民之間。因而，構建鄉(xiāng)村精英與普通居民的資源整合機制，形成“一致的行動能力”而非“分利秩序”③是鄉(xiāng)村文化發(fā)展的關鍵。下綺羅社群文化實踐的基礎性環(huán)節(jié)就是以鄉(xiāng)村精英為引導，多形式動員村民參與，進而集聚全體成員的智慧和力量。如綺羅圖書館老年志愿者團隊由退休教師發(fā)起，歷屆館長、副館長多為退休教師，館員涉及退休人員、工人、農民、退伍軍人等各類人員，前者負責圖書館管理協調與潛在志愿者動員，后者負責借閱服務、館藏維護、清潔工作等，分工配合、運行有序；重大活動則由村兩委引導全民“眾籌”，如1981年重建時“修建工程如桌凳、書櫥、粉刷墻壁等，都是支部書記、副書記帶領干部群眾出義務工干出來的……村民們有錢的出錢，有書的捐書”（《紀念冊》）；2019年100周年紀念日時，也由下綺羅居民與僑民共同出資、策劃。老年協會下設5個小組的組長也均由退休教師、退休干部和宗族中有文化的老年人擔任，其職責是籌集地方建設資金、組織文體活動、動員群眾參與，會員則各盡其能參與集體事務，如村公園維護、集體活動服務、扎花圈（慰問逝世會員）等，形成以鄉(xiāng)村精英組織引導、普通村民積極參與的共建共享運行模式，成立不到2年就吸納會員187人。社群內民主參與機制與科學分工模式促使鄉(xiāng)村精英與村民間建構起“實質正義”，推動分化的鄉(xiāng)村居民走向合作，重構“村莊社會關聯”和“一致的行動能力”。

二是社群間，面向多屬性空間營造行動交互網絡。社群交互是推動資源跨領域流動、構建村級共建共享生態(tài)的關鍵。圍繞不同屬性與功能的文化空間，下綺羅社群間形成了多元交互模式：（1）在傳統型文化空間中，社群間多基于特定事項進行單頻交互。典型的如下綺羅五大宗祠，作為宗族社群私域空間，主要用以開展祭祖、議事、節(jié)慶活動等“一家一姓”內部活動，其他社群介入較少，且多為一次性“項目”，如下綺羅圖書館重建時選址在原段姓宗祠舊基，由村委會人員與宗族頭人協商，并由村集體出資2.5萬元進行購買。而在現代型文化空間中，社群間以常態(tài)化的連續(xù)交互為主。代表性的如綺羅圖書館，其常駐社群為老年志愿者團隊，村兩委、教科社群、老年協會、僑民社群等其他社群不定期在此開展交互合作。據《紀念冊》記載，“村干部們定期參加圖書館的館務會和工作研討會”“老年協會的文化教育組負責會員的文化學習及協助圖書館的日常工作”“回鄉(xiāng)三胞都要到圖書館看看……綺羅圖書館已成為聯系三胞的中心”。據筆者調研發(fā)現，村閱讀推廣活動常與老年文體活動融合開展，下綺羅小學教師團隊也與綺羅圖書館合作，在校內建立“閱讀角”等。多元社群的集聚推動圖書館成為公共精神培育、文化認同再造和鄉(xiāng)村秩序重構的重要平臺。（2）在（傳統與現代）融合型文化空間中，社群間基于特定功能形成共生發(fā)展、一體交互模式。典型的如分設在各宗祠內的綺羅圖書館宗祠閱讀室，由綺羅圖書館配置和更新書籍，兼具公共文化服務與宗族文化傳承功能，村內的“修鄉(xiāng)史”工作即以此為重要據點，老年協會、宗族社群及圖書館志愿者常聚集于此梳理族譜、搶救文獻、整理村史；文昌宮也因村史研究、建筑考古、旅游開發(fā)等多元功能，成為社群合作打造“文旅融合”示范地的平臺。

值得注意的是，社群發(fā)起人身兼數職、“跨界”運作現象突出，如綺羅圖書館館長兼任L姓宗族理事會成員、老年協會委員，副館長兼任文藝隊、門球隊隊長，村支書兼任老年協會副會長等，下綺羅社群資源整合與行動交互正是以這些發(fā)起人（即鄉(xiāng)村精英）的“跨界”行動為重要紐帶。

（三） 價值共贏：文化—社會—治理價值網絡形塑

價值共贏是價值主體間復雜適應行為的落腳點①，也是社群及其成員形成利益共同體的核心支撐②。下綺羅社群在文化參與實踐中多渠道共享資源、協同行動，既推動了文化各領域的繁榮發(fā)展，也依托文化重構了自我組織、自我調節(jié)功能，形成集文化、社會、治理多位一體的價值網絡（見圖3），為鄉(xiāng)村精英和普通村民持續(xù)合作提供了一個共建共享、良性循環(huán)的價值驅動系統。

①孫靜林、穆榮平、張超：《創(chuàng)新生態(tài)系統價值共創(chuàng)：概念內涵、行為模式與動力機制》，《科技進步與對策》，2023年第2期，第110頁。

②鄭永君、李春雨、劉海穎：《旅游驅動的三產融合型鄉(xiāng)村振興模式研究——基于共享發(fā)展理論視角的案例分析》，《農業(yè)經濟問題》，2023年第6期，第97110頁。

③在對綺羅圖書館老年志愿者們的訪談中，受訪者A表示其兒子兒媳（中學教師，年近50歲）經常代其值班，并計劃退休后也加入圖書館志愿團隊。

1. 文化價值

作為下綺羅社群實踐的主要領域，文化領域價值生產類型多元、內容豐富。主要涉及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優(yōu)秀傳統文化保護傳承。包括有形的物質文化遺產與無形的傳統道德精神，如老年協會、宗族社群等在合作修鄉(xiāng)史過程中，共收集舊方志書、宗族譜牒、碑文墓志等千余冊、數十萬字，其中不乏孤本、善本，對下綺羅歷史文獻與文物保護貢獻突出；老年群體參與圖書館志愿服務既是繼承“先輩之志”的結果，也推動著“先輩精神”（克己為公、家園建設等）的傳承弘揚，當前仍有新生力量持續(xù)加入志愿團隊③。二是完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1981—1985年，在老年群體倡議、村兩委推動、僑民群體支持下，下綺羅重建羅生公園、綺羅圖書館、水映寺，打造了多形態(tài)公共文化空間，節(jié)假日與佛教會期游覽觀光者眾多；同時，在綺羅圖書館、健身文藝隊、科普協會等的組織下，村內閱讀服務、群眾文體、農技科普等活動頻繁，為居民提供了豐富的公共文化活動選擇。三是助力文旅融合開發(fā)。在幾代綺羅人的共同維護下，以文昌宮、綺羅圖書館、水映寺為代表的文化地標歷久彌新，2022年綺羅成功創(chuàng)建3A級旅游景區(qū)，文旅產業(yè)已成為村重點規(guī)劃產業(yè)。

①張志洲：《民間外交涵義的學理分析》，《國際觀察》，2008年第5期，第1924頁。

2. 社會價值

社會價值囊括微觀、中觀、宏觀多個維度：一是微觀上喚醒居民主體意識。下綺羅社群在營造共建共享生態(tài)的同時，也喚醒了村民對于自身角色、能力和價值的自覺意識，激發(fā)其關心和參與集體事務的主觀能動性。如羅生公園重修時，村民及親友捐款者近500人，多至百元、少至幾元；綺羅圖書館重建時，不僅全民捐物資，十余位信教人士還專贈賀詞“持齋把素捐功德，無蹤無影天知曉。不如捐給圖書館，功德實在后代好”（《紀念冊》）。二是中觀上助力地方形象塑造。在社群及村民的共同努力下，下綺羅“文化之鄉(xiāng)”的影響力不斷拓展，打造了國家級傳統村落、全國文物保護單位、全國最美基層圖書館等多個國家級文化項目，村級治理也在全國形成典范，先后獲評“全國優(yōu)秀基層黨組織”“云南省先進黨組織”，文化形象與治理形象持續(xù)優(yōu)化。三是宏觀上增強與僑胞的聯絡和交流。僑胞交流合作須“公共外交”與“民間外交”的協同①，以歸國華僑聯合會為代表的僑民社群為下綺羅僑胞聯絡提供了有效的民間載體，僑民社群與其他社群的交互則進一步拓展了僑民參與村務的渠道，據不完全統計，1981—1991年，20余位僑胞向綺羅圖書館捐款超2萬元，30余位僑胞向羅生公園捐款約3千元（《紀念冊》），此后僑胞仍多渠道為下綺羅捐款、捐物資。

3. 治理價值

社群參與為下綺羅村解決鄉(xiāng)村普遍存在的治理問題提供了突破口。其作用領域涉及以下：一是村級秩序重構。這包括家庭矛盾調節(jié)、村內治安管理、集體利益協調等，如在綺羅圖書館、科普協會、老年協會等的帶領下，“村中的老、中、青、少年在休閑、業(yè)余或課余時間閱讀書報……村里游手好閑、不務正業(yè)的人逐漸減少”，“子女對老人不道德的，老年協會就會出面干涉、批評、調解、做工作”（《紀念冊》）。居民道德素養(yǎng)普遍較高，鄰里和睦、公德彰顯，先后獲評云南省“文明村”、“全國婚育新風進萬家活動先進單位”。二是留守問題治理。留守老人普遍以老年協會為主陣地、綺羅圖書館和文藝健身隊為輔助陣地，開展自我管理、自我服務，使得青壯年“進城”后老年群體仍能普遍“老有所依”、“老有所為”和“老有所樂”；留守兒童課余時間多在綺羅圖書館借閱或玩耍，由志愿者們引導與協調，形成下綺羅教師團隊課堂教育與老年志愿者團隊課余指導相配合的教育格局。據綺羅圖書館館長統計，總人口五千余人的下綺羅年均高考升學人數超8人。三是生態(tài)環(huán)境優(yōu)化。在老年協會倡導、村兩委推動下，下綺羅自20世紀末以來多次整修溝渠、道路與村容村貌，統一規(guī)劃洗衣亭，批量種植樹木花草，打造了多個小而美的公園，成為兼具文化底蘊與自然風光的美麗鄉(xiāng)村，等等。

（四） 主體共生：村級社群孵化與共生機制營造

在四十余年的探索中，下綺羅社群實踐不僅造就了村民理念共識、資源共享與價值共贏生態(tài)，同時也構建起村級社群孵化與共生發(fā)展機制，為社群可持續(xù)發(fā)展與價值共創(chuàng)提供不竭動能。從角色功能來看，目前已演化出能量型、孵化型和功能型三類社群，三者相生相成、互補互助（見圖4）。其中，能量型社群以宗族為主，作為宗族成員文化認同與社會連接的依托，是驅使下綺羅村村民交互、合作的（思想、社會資本等）能量源泉；孵化型社群以村兩委和綺羅圖書館為主，二者既是下綺羅村村民公共精神培育的載體，也是眾多功能型社群的衍生地與推動者；功能型社群即20世紀80年代以來成立的以特定功能為導向的社群組織（如老年協會、健身文藝隊等），其思想、組織、物質等資源多源于能量型和孵化型社群，同時又以其功能實踐及價值成果反饋后兩者。三類社群構建起內生型社群孵化與共生機制，從共生主體結構與介質類型來看具有以下特征：

①袁純清：《共生理論：兼論小型經濟》，經濟科學出版社，1998年，第78頁。

第一，共生結構上，形成以寄生—偏利共生—互惠共生為邏輯的社群孵化與演進機制。共生理論認為，異質主體建立合作共生關系一般有寄生、偏利共生、非對稱互惠共生、對稱互惠共生等模式。①下綺羅社群孵化與共生過程也遵循從寄生到互惠共生的演化邏輯。如科普協會依托綺羅圖書館成立，初期主要由“科技重點戶”（技術精英）借助圖書館設施、文獻等開展農技科普培訓工作，后隨著“科學種田”“品種改良”實踐成效的顯現，“群眾科學種田種地的積極性空前提高，到圖書館借閱農業(yè)科技書籍的人越來越多”（《紀念冊》），為圖書館帶來了持續(xù)的讀者增量，圖書館在村民生產生活中的重要性也進一步凸顯；村老年顧問小組衍生于綺羅圖書館每月舉行的館務工作會議，前期名稱為“老人學習組”，成員僅十余人（以退休教師、干部等鄉(xiāng)村精英為主），主要目的是館務協商、時事政策學習等，后因長期關注并批評建議村務而被村兩委聘為“顧問小組”，其團隊成員也逐漸拓展至70余人。科普協會、老年顧問小組均由綺羅圖書館孵化產生，隨著運作的日漸成熟，二者在吸納村民、服務村治等方面的效能逐漸釋放，推動其角色由資源消耗者轉向價值生產者，與綺羅圖書館的關系也隨之由寄生轉向偏利共生、互惠共生。

第二，共生介質上，形成空間共享、組織交互、文化連接的多元組合模式。社群間信息傳遞、物質交流、能量交互以及共生序形成須依托一定的共生介質。下綺羅社群孵化和共生關系形成主要基于空間、組織、文化等介質的不同組合模式。如老年協會、老年顧問小組、老年志愿者團隊主要基于組織交互（社群引導者共同決策、社群成員協同行動等）建立共生關系；老年協會與宗族社群主要基于文化連接（共同的文化理念、身份認同與功能需求等）進行共生；歸國華僑聯合會與下綺羅村委會則通過“空間共享+組織交互”模式共生，前者掛牌于后者中、依托后者的組織與人員開展工作，等等。在這一過程中，社群中的精英群體往往是推動跨組織交互的引導者和協調者，影響甚至決定著組織關系的走向，而普通村民的參與則是組織關系可持續(xù)發(fā)展的核心支撐。

四、 結論與啟示

（一） 研究結論

本文以騰沖市下綺羅村為例，研究鄉(xiāng)村社群參與鄉(xiāng)村文化振興的實踐圖景與行動邏輯。在調查梳理鄉(xiāng)村社群類型特征的基礎上，借鑒價值共創(chuàng)理論模型，解析多元社群之間、鄉(xiāng)村精英與普通村民間共同參與鄉(xiāng)村文化建設和村級治理的實踐機制，得出以下結論：

第一，在青壯年普遍“進城”背景下，鄉(xiāng)村地區(qū)仍可形成多功能、多形態(tài)的社群組織，包括統籌村級治理、連接政府與村民的村兩委組織，以老年人自組織、自服務為導向的各類老年社群，組織群眾文體科教活動的多元文化社群，依托親緣、信緣關系形成的宗族宗教社群，聯絡外出人士的同鄉(xiāng)（僑民）社群等。這些社群是推動鄉(xiāng)村居民從“原子化”到“組織化”的內生動力主體。

第二，基于價值共創(chuàng)理論模型分析下綺羅鄉(xiāng)村社群文化實踐，發(fā)現社群間多渠道交互銜接，形成鄉(xiāng)村精英與普通村民之間、多元鄉(xiāng)村社群之間價值共創(chuàng)與互惠共生生態(tài)。其中，理念共識階段，社群通過嵌合傳統與現代、個體與集體、利己與利他等多元價值目標，在農民“疏離化”時代凝聚共同利益與理念共識，為鄉(xiāng)村文化參與提供思想動能；資源共享階段，分散的鄉(xiāng)村資源基于社群內資源集成網絡、社群間行動交互網絡實現整合、流動與共享，促使鄉(xiāng)村居民形成“一致的行動能力”，為鄉(xiāng)村文化參與提供資源動能；價值共贏階段，社群文化實踐既可以助力鄉(xiāng)村文化振興，也可依托文化（理念、實踐等）重構鄉(xiāng)村自我組織、自我調節(jié)功能，推動形成文化—社會—治理多位一體的價值網絡，為鄉(xiāng)村文化參與提供價值動能；主體共享階段，能量型、孵化型和功能型三類社群通過空間共享、組織交互、文化連接等介質相生相成，形塑以寄生—偏利共生—互惠共生為邏輯的社群孵化與演進機制，為鄉(xiāng)村文化參與提供組織動能。四個環(huán)節(jié)相生相助，構成良性循環(huán)發(fā)展機制（見圖5）。

第三，文化建設是鄉(xiāng)村振興的精神動力和重要支撐，重構鄉(xiāng)村文化社群和人文生態(tài)，強化村民主體在鄉(xiāng)村振興中的文化使命感和社會責任感，是鄉(xiāng)村形塑發(fā)展共同體和凝聚力的基本前提。①在鄉(xiāng)村“空心化”背景下，鄉(xiāng)村社群實踐可從傳統文化傳承、公共文化服務、文旅產業(yè)融合等多領域發(fā)掘行動資源，構建公共文化場域和集體文化實踐機制，推動鄉(xiāng)村精英與普通村民自覺共享資源、共創(chuàng)價值，進而形成利益共同體與文化共生體，賦能更廣范圍、更深層次的村務治理合作與發(fā)展協同。

①鐘世華、鄧軍彪：《重塑鄉(xiāng)村文化生態(tài)的目標與進路》，《人民論壇》，2022年第4期，第120122頁。

（二） 發(fā)展啟示

下綺羅社群實踐有其社會歷史和文化背景的特殊性，但其所反映出來的鄉(xiāng)村社群的價值功能與行動邏輯卻具有普遍的解釋力——隨著城鎮(zhèn)化進程的推進，鄉(xiāng)村社群在重塑鄉(xiāng)村社會秩序①、推動鄉(xiāng)村治理轉型②、創(chuàng)新社會服務供給③等方面的重要價值已得到廣泛認可，社群文化實踐所具有的集體記憶重構、鄉(xiāng)村精英動員、村民整合互動、文化認同再造等功能業(yè)已得到實踐論證④。新發(fā)展階段，如何整合多方資源推動鄉(xiāng)村社群再造、賦能鄉(xiāng)村居民再組織化，成為鄉(xiāng)村組織振興和鄉(xiāng)村治理現代化轉型的迫切需求。借鑒下綺羅社群發(fā)展經驗，可結合鄉(xiāng)村文化振興實踐，從以下方面推動鄉(xiāng)村社群的培育發(fā)展與潛能挖掘。

一是強化政策支持，通過政策對接與專項扶持，構建“公辦民助”和“民辦公助”融合發(fā)展機制。一方面，以縣市政府為引導，推動既有文化惠民項目資源與鄉(xiāng)村社群活動對接，如惠民演出向鄉(xiāng)村文藝社群開放，群眾文藝服務與鄉(xiāng)村社群文體活動對接，閱讀推廣活動與鄉(xiāng)村社群學習、科普、培訓活動協同等，依托鄉(xiāng)村社群的組織資源，將公共文化服務真正嵌入鄉(xiāng)村生活中，推動鄉(xiāng)村公共文化參與從被動型、象征性參與轉向合作型、實質性參與，在此過程中涵育鄉(xiāng)村社群的組織力、行動力和服務力。另一方面，縣市政府可因地制宜出臺鄉(xiāng)村文化社群扶持專項，整合圖書館總分館、文化館總分館等既有公共文化機構資源，通過專業(yè)指導、資金扶持、設施共享、榮譽激勵等措施，為鄉(xiāng)村社群培育與活動組織提供支持，并鼓勵其以鄉(xiāng)村文化建設為核心，多渠道、廣范圍參與鄉(xiāng)村治理與振興工作，以助力鄉(xiāng)村振興組織網絡構建。

①唐興軍、郝宇青：《鄉(xiāng)村社會治理中的組織再造：價值、困境與進路》，《中州學刊》，2021年第9期，第1521頁。

②杜姣：《鄉(xiāng)村振興背景下鄉(xiāng)村留守精英及其組織化的公共參與路徑》，《中國農村觀察》，2022年第5期，第140152頁。

③王瑜、張春顏：《鄉(xiāng)村治理背景下數字賦能社會組織內外交互研究》，《學習論壇》，2024年第2期，第92100頁。

④蔣旭峰、袁夢倩：《社區(qū)傳播與鄉(xiāng)土社群文化建構》，《南京社會科學》，2013年第1期，第5462頁。

⑤葉超：《空間正義與新型城鎮(zhèn)化研究的方法論》，《地理研究》，2019年第1期，第146154頁。

二是推動社會參與，結合產業(yè)開發(fā)與公益扶持，營造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協同驅動機制。鄉(xiāng)村資源存量難以支撐起社群網絡構建，應多渠道引入市場和社會資源賦能：在文旅開發(fā)、非遺傳承等具有“經濟潛力”的領域，可引入投資型、創(chuàng)意型、建設型等多元市場主體，包括實力雄厚的文旅企業(yè)以及諸多小而新的文創(chuàng)工作室等，通過生產協同、人才交互、活動共辦、品牌共創(chuàng)等形式與鄉(xiāng)村社群合作，以深度發(fā)掘鄉(xiāng)村文化資源和主體動能，形成內外聯動開發(fā)機制；在閱讀服務、惠民演出、群文活動等公共文化領域，可發(fā)揮省市縣鄉(xiāng)村各級政府、社會精英等的作用，引導文藝基金、文體社團、志愿團隊、研究團隊等社會主體多形式支持鄉(xiāng)村社群文化實踐，如資金扶持、創(chuàng)意策劃、專業(yè)指導、志愿服務等，將城市文化發(fā)展資源輻射至鄉(xiāng)村，形成城鄉(xiāng)文化聯動發(fā)展機制。

三是激活內生動能，結合“城歸吸納”與“在地引導”，打造鄉(xiāng)村精英與全體村民交互行動機制。文化的原動力在人本身⑤，持續(xù)引入人才增量、激活人才存量是鄉(xiāng)村社群良性發(fā)展的核心依托。應以基層政府和村兩委為引導，通過項目合作、榮譽激勵、情感說服等方式，建立“城歸精英”吸納機制，動員退休教師、干部、文藝人士等參與鄉(xiāng)村社群建設運行，為鄉(xiāng)村文化振興和社群發(fā)展注入新的文化、社會、經濟動能；同時，強化“在地引導”，以村綜合文化服務中心、農家書屋、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等鄉(xiāng)村文化陣地為依托，發(fā)揮既有社群及鄉(xiāng)村精英的動員力，引導鄉(xiāng)村中有一定文化水平且“負擔不重的人”加入社群管理團隊，建立鄉(xiāng)村精英的持續(xù)吸納與跨組織活動機制，進而推動構建鄉(xiāng)村社群的互惠共生發(fā)展格局，在此基礎上，賦予鄉(xiāng)村居民集體事務參與權利，引導其通過支持性參與、合作性參與、決策性參與、監(jiān)督性參與等多元形式，廣泛參與鄉(xiāng)村社群組織的集體文化活動，形成鄉(xiāng)村精英與鄉(xiāng)村居民利益一致、資源共享、價值共贏與主體共生格局。

A Study on the Practical Logic of Rural Community Participation in Rural

Cultural Revitaliz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Value Cocreation：

A Case Study of Xiaqiluo Village in Tengchong

PAN Wei

School of Humanities， Tongji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92， China

Abstract："Rural communities are the endogenous driving force for residents’ transformation from “atomization” to “organization”. Based on the investigation of Xiaqiluo village in Tengchong， it was found that rural areas can form multifunctional community organizations represented by elderly associations， literary and artistic teams， and clan communities， despite young people migrating to the city. These organizations build collective action mechanisms and village level governance networks through cultural practices. Drawing on the value cocreation theory to analyze the action logic of the Xiaqiluo community， it is found that the community cultural practice can form a conceptual consensus， resource sharing， value winwin， and subject symbiosis pattern within the countryside by aggregating rural elites and residents. This provides a systematic driving force that integrates ideas， resources， values， and organizations for rural （cultural） revitalization. In the new stage of development， measures such as strengthening policy support， promoting social participation， and activating endogenous momentum should be adopted to promote the cultiv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rural communities.

Abstract："rural community; value cocreation; rural cultural revitalization

責任編輯：楊 娟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后期重點資助項目“從‘碎片’到‘共生’：新時期鄉(xiāng)村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fā)展研究”（23FYSA003）。

作者簡介：潘煒，同濟大學人文學院助理教授。

①劉啟英：《鄉(xiāng)村振興背景下原子化村莊公共事務的治理困境與應對策略》，《云南社會科學》，2019年第3期，第141147頁。

②吳理財、劉磊：《改革開放以來鄉(xiāng)村社會公共性的流變與建構》，《甘肅社會科學》，2018年第2期，第1118頁。

③劉博：《精英歷史變遷與鄉(xiāng)村文化斷裂——對鄉(xiāng)村精英身份地位的歷史考察與現實思考》，《青年研究》，2008年第4期，第4449頁。

④唐曉騰：《中國鄉(xiāng)村的嬗變與記憶：對城市化過程中農村社會現狀的實證觀察》，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年，第10頁，第1119頁，第6667頁。

⑤楊斌：《農村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成就、問題與路徑——基于西安市的調查》，《圖書館雜志》，2019年第11期，第3036頁。

⑥李少惠、趙軍義：《農村居民公共文化服務弱參與的行動邏輯——基于經典扎根理論的探索性研究》，《圖書與情報》，2019年第4期，第8491頁。

⑦吳金鵬、林風謙、趙吉：《“項目型鄉(xiāng)賢”：鄉(xiāng)村文化建設中的精英再造》，《圖書館雜志》，2022年第8期，第132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