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勒內(nèi)·戈西尼

要開學(xué)了

媽媽說明天我們要去買點兒開學(xué)用的東西。

“什么東西？”爸爸問。

“很多東西，”媽媽說，“比如說，新書包、新筆袋，還有鞋子?！?/p>

“又買鞋？”爸爸嚷起來，“怎么可能嘛！他吃鞋?。　?/p>

“不，他吃菜長大！”媽媽說，“他長大了，他的腳也跟著長大?！?/p>

第二天，我和媽媽一起去買東西，為了買鞋我們小吵了一架，因為我想要雙籃球鞋，但是媽媽說她要給我買雙牢固的皮鞋，如果我不喜歡的話，我們就回家，那爸爸就會不高興的。

商店的售貨員人很好，他讓我試了好多鞋，可是媽媽遲遲決定不下來。后來有雙棕色的鞋媽媽很喜歡，她問我穿著舒不舒服，我不想讓售貨員難過，就說舒服，其實那雙鞋讓我有點兒腳疼。

然后，媽媽又給我買了個很棒的書包。有了書包，放學(xué)的時候，我們就可以鬧著玩兒，我真等不及要見他們啊。然后媽媽還給我買了個筆袋，看起來像個手槍套，里邊沒槍，有個像飛機的卷筆刀，一塊像老鼠的橡皮擦，一支像笛子的鉛筆，還有好多像別的東西的東西，有了這些我們又可以在班上找樂子啦。

晚上爸爸看到媽媽給我買的這些東西的時候，跟我說他希望我好好愛護我的東西，我說好的。是真的，我對我的東西可當(dāng)心啦，盡管在晚飯前我在玩轟炸老鼠的游戲時把卷筆刀摔壞了。爸爸生氣了，他說從我們回來以后我就變得很不聽話，他真希望學(xué)校快點兒開學(xué)。

我得告訴你們，學(xué)校馬上就要開學(xué)，但是我、爸爸和媽媽，我們早就度假回來了。假期過得很好，我們都特開心。我們在海邊做了好多很棒的事情。我游泳游得老遠，還在海灘上贏了個比賽，得到兩本畫冊和一面小旗子。雖然我被太陽曬得黑黑的，但是仍然帥帥的。

當(dāng)然啦，我回到家的時候，很想讓我的伙伴們看看我有多黑，可這就是沒開學(xué)最討厭的地方了：我見不到伙伴們。阿列斯特不在——他住得離我最近，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是個老在吃東西的胖家伙，他每年都和爸媽到他的叔叔家去，他叔叔是奧維涅的一個肉店老板。阿列斯特很晚才去度假，因為要去他叔叔家，就得等他叔叔從藍色海岸度假回來。

康巴尼先生是附近的雜貨店老板，他看見我的時候，說我特別好看，看上去像塊小黑面包。他給了我一點兒葡萄干，一顆橄欖，可這和見到伙伴們不是一回事兒。

說到底，這太不公平了，因為如果沒有人看到的話，那就沒必要曬黑啦。我一下子心情變得壞透了，然后爸爸讓我不要又搞每年都要上演的那一套，他不希望我在開學(xué)之前都讓人受不了。

“開學(xué)的時候，我會變白的！”我說。

“哎，這真是有?。　卑职终f，“自從咱們度假回來，他就只想著他的黑皮膚！聽著，尼古拉，你知道你該怎么辦嗎？你到花園里去做日光浴。這樣的話，你就不會吵得我頭疼，而且你去學(xué)校的時候，你就會像個真正的泰山了?！?/p>

于是，我就到花園里去了，但是這當(dāng)然不像在海灘上，何況天上還有云呢。

“尼古拉！你躺在草叢里干什么？你沒看見天快下雨了嗎？”

媽媽說這孩子簡直要讓她發(fā)瘋，我就進屋去了。爸爸呢，他正在讀報，看了我一眼，跟我說我曬得很黑，還說現(xiàn)在我該去擦干腦袋，因為我都濕了。

“你說假話！”我叫起來，“我的皮膚再不是黑的啦，我要回海邊去！”

“尼古拉！”爸爸嚷嚷著，“你要讓我高興的話就禮貌點兒，而且別再說傻話了！要不然，你就上樓回你自己房間，別吃晚飯！聽懂了？”

然后我就哭起來了。我說這不公平，我要離家出走，我要自己去海邊，我寧愿死也不要白白的。媽媽從廚房里跑出來，她說整天都在聽我們喊來喊去，實在受夠了，還說如果這就是我們?nèi)ザ燃俚慕Y(jié)果，那明年她情愿待在家里，爸爸和我愛去哪兒去哪兒。

“可是是你堅持咱們今年去海邊的啊，”爸爸回答說，“不管怎么說，如果你兒子有怪念頭，可不是我的錯。他在家里的時候真是讓人受不了！”

“爸爸跟我說如果我去花園里，我就會變得像泰山，”我解釋說，“但是我一點兒都沒曬黑?！?/p>

媽媽笑起來了，她跟我說她覺得我還是很黑的，說我是她的小泰山，還說開學(xué)的時候我肯定是所有人里最黑的。然后她讓我回自己房間里玩，她會叫我吃晚飯。

吃飯的時候，我不想跟爸爸說話，可他給我做了好多鬼臉，我就笑起來啦，真好玩。

第二天，康巴尼先生告訴我們說庫爾特布拉格一家今天要回來了。庫爾特布拉格先生和太太是我們的鄰居，他們就住在我們家旁邊的房子里，他們有個女兒叫瑪麗·艾德薇，跟我一樣大，長著漂亮的黃頭發(fā)和藍眼睛。

哎呀，這下子我可真的擔(dān)心了，因為我很想讓瑪麗·艾德薇看到我曬得黑黑的樣子。但是我什么也沒跟爸爸說，因為爸爸警告我如果再跟他說一遍黑皮膚的事，后果會很嚴(yán)重。

因為有太陽，我就跑到花園里，然后我每過一會兒就跑回浴室去照照鏡子，但是我沒變黑。我想我要再到花園里去試試看，如果我還是那么白，我就要跟爸爸說。

就在我走出門到花園的時候，庫爾特布拉格先生的車正好停在他們家門口，車頂上有好多好多東西。

然后瑪麗·艾德薇從車?yán)锍鰜?，?dāng)她看見我的時候，她向我揮了揮手問好。而我的臉一下子全紅了。

無敵英雄幫

我們要成立一個隊伍，這是羅福瓦的主意。在課間休息的時候，他跟我們說，他剛讀了一本書，書里的伙伴們成立了一個隊伍，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他們幫助好人打壞人，他們幫助窮人，抓盜賊，他們在一起非常開心。

“我們的小隊要叫作“無敵英雄幫”，就像在書里一樣。我們下課后在空地上集合，”羅福瓦對我們說，“口令是：無敵的勇氣！”

當(dāng)我到空地上的時候，羅福瓦、魯夫、奧得、阿爾賽斯特和羅辛都已經(jīng)到了。我在班上被老師留了一下，她跟我說我的一道算術(shù)題做錯了。我得回去告訴爸爸下次注意。

“口令？”阿爾賽斯特問我，嘴里牛角面包的碎屑噴到了我臉上（阿爾賽斯特總是在吃東西）。

“無敵的勇氣?！蔽艺f。

“你可以進來了?！彼f。

空地最棒了！我們老到這里來玩兒。這里有草叢、貓、罐頭盒子、輪胎和一輛沒有輪子的破公共汽車，但是我們在里邊玩兒得很開心，嗚，嗚！“我們在公共汽車?yán)锛??！绷_福瓦說。羅福瓦讓我想笑：他從書包里取出一個面具戴在眼睛上，一件黑色的后邊有“Z”字的披風(fēng)，還有一頂帽子。他爸爸很有錢，總是給他買玩具和變裝服。“你看起來像個小丑。”我對羅福瓦說。他聽了很不高興。

“我們是個秘密小隊?！绷_福瓦說，“因為我是頭兒，別人不能看見我的臉。”

“頭兒？”奧得說，“你開玩笑，是不是？為什么你是頭兒？難道就憑你頭上那頂看起來像蘑菇的帽子？”

“不是的，先生?！绷_福瓦說，“因為小隊的主意是我想出來的，這就是為什么！”

這時，克羅戴爾來了。克羅戴爾總是比別人放學(xué)都晚。由于他是班上的最后一名，他總是被老師留下來做語法練習(xí)?！翱诹?？”阿爾賽斯特問他。“可笑的勇氣?！笨肆_戴爾回答。

“不是，”阿爾賽斯特說，“你不能進來，這口令不對！”

“什么，什么，什么，”克羅戴爾說，“你得讓我進去，你這個胖家伙?！?/p>

“不，先生，”魯夫說，“你知道了口令才能進來，我們說真的！阿爾賽斯特，盯著他?！薄拔?，”奧得說，“我建議大家選舉頭兒，石頭，剪刀，布……”

“沒這回事！”羅福瓦說，“在書里，頭兒是最勇敢和穿得最好的。頭兒，就是我！”

然后，奧得往他的鼻子上打了一拳，奧得老喜歡這么干。羅福瓦倒在了地上，面具歪了，兩手捂著鼻子。

“既然這樣，”羅福瓦說，“那你就不是咱們小隊里的了?！?/p>

“切！”奧得說，“我寧愿回家玩電動火車?！?/p>

然后他就走了。

“可怕的勇氣？”克羅戴爾問，阿爾賽斯特說不是，說他的口令還是不對，他不能進來。

“好吧，”羅福瓦說，“咱們得決定咱們要做什么。在書里，無敵英雄們坐飛機到美洲去找一個可憐的孤兒的叔叔，那個孤兒的財產(chǎn)都被壞人搶走了?！?/p>

“我，我不能坐飛機去美洲，”羅辛說，“我媽媽沒多久前才準(zhǔn)我自己過馬路呢。”

“我們的無敵英雄幫里不要膽小鬼！”羅福瓦大喊。

這一下說得可太不好聽了，羅辛說這太過分了，說他是我們當(dāng)中最勇敢的，說既然這樣，他就走，不過我們會后悔的。然后他就走了。

“可愛的勇氣？”克羅戴爾問。

“不！”阿爾賽斯特一邊吃著一小塊巧克力面包一邊回答。

“大家都到汽車?yán)锶ァ！绷_福瓦說，“咱們來討論一下咱們的秘密計劃?！?/p>

我啊，我特別高興，我頂喜歡到汽車?yán)锶ィM管座位上露出來的彈簧讓人坐得疼，就像家里客廳的沙發(fā)一樣。現(xiàn)在那沙發(fā)被放到閣樓上去了，因為媽媽說這沙發(fā)簡直太丟人了，爸爸就買了個新的。

“我很愿意到汽車?yán)锶?，只要你們讓我坐駕駛座掌握方向盤?！濒敺蛘f。

“不，這是頭兒的位置?！绷_福瓦回答。

“你沒比我更有資格當(dāng)頭兒，”魯夫說，“而且奧得說得不錯，你穿著那身衣服就像個小丑?！?/p>

“你是嫉妒，就這么回事兒?！绷_福瓦說。

“好吧，既然是這樣，我要成立另一個秘密小隊，”魯夫說，“我們要打垮你的秘密小隊，我們要為那個什么孤兒去美洲?！?/p>

“不，先生，”羅福瓦說，“那是我們的孤兒，才不是你們的。你最好再找個你們自己的孤兒，哦，真見鬼！”

“走著瞧?！濒敺蛘f著就走了。

“無敵的！”克羅戴爾嚷嚷起來，“這回成啦，無敵的！”

“等等，”阿爾賽斯特說，“你別走開?！比缓蟀栙愃固嘏艿轿覀兏皝?。“口令是什么呀？?。俊彼麊?。

“什么？”羅福瓦大聲嚷嚷，“你記不得口令？”

“記不得了，”阿爾賽斯特說，“克羅戴爾這笨蛋老跟我說東說西，我就想不起來了?！?/p>

羅福瓦氣壞了。“啊！無敵英雄幫真是太棒了，”他說，“你們是什么無敵英雄，簡直是無能狗熊。”

“是什么？”阿爾賽斯特問。

克羅戴爾走了過來。

“喂，我能進來了吧，到底能不能？”他說。

羅福瓦把帽子摔到地上。“你沒權(quán)利進來，你沒有說口令！一個秘密小隊?wèi)?yīng)該有個口令，就像在書里寫的那樣！沒有口令的人，就是間諜！”

“那我呢？”阿爾賽斯特喊著，“你以為我會老待在那里聽克羅戴爾跟我說的那些傻話？另外，我沒什么吃的了，我得回家去啦，不然就要錯過點心時間了。”

阿爾賽斯特就跑了。

“我進來這里才不需要你的允許，”克羅戴爾對羅福瓦說，“空地又不是你的！所有的人都能進來，連間諜都可以！”

“我受夠了！既然這樣，你們就都進來好了！”羅福瓦在他的面具后面一邊哭一邊喊，“真是的，你們根本不知道怎么玩，我要自己成立我的無敵英雄幫！我再不跟你們說話了！”

克羅戴爾和我，我們倆留了下來。然后我把口令告訴了他，這樣他就不再是個間諜了，我們就一起玩彈珠。

羅福瓦這個成立隊伍的主意真是好啊。我贏了三個彈珠！

（《小淘氣尼古拉》節(jié)選）

作者簡介

勒內(nèi)·戈西尼，歐洲漫畫界的著名作家，1926年出生于巴黎。20世紀(jì)50年代，他和年輕畫家桑貝共同創(chuàng)造了“小尼古拉”這個經(jīng)典人物。此后，他又創(chuàng)作了系列連環(huán)畫《亞力歷險記》和《幸運的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