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漱石三十歲的時候,曾經(jīng)這樣說:“人生二十而知有生的利益;二十五而知有明之處必有暗;至于三十的今日,更知明多之處暗亦多,歡濃之時愁亦重?!蔽椰F(xiàn)在對于這話也深抱同感;有時又覺得三十的特征不止這一端,其更特殊的是對于死的體感。
我的年齡告了立秋以后,心境中所起的最特殊的狀態(tài)便是這對于“死”的體感。
以前我的思慮真疏淺!以為春可以常在人間,人可以永在青年,竟完全沒有想到死。又以為人生的意義只在于生,我的一生最有意義,似乎我是不會死的。
直到現(xiàn)在,仗了秋的慈光的鑒照,死的靈氣鐘育,才知道生的甘苦悲歡,是天地間反覆過億萬次的老調(diào),我但求此生的平安的度送與脫出而已。但求其去病而已。我正要擱筆,忽然西窗外黑云彌漫,天際閃出一道電光,發(fā)出隱隱的雷聲,驟然灑下一陣夾著冰雹的秋雨。
啊!原來立秋過得不多天,秋心稚嫩而未曾老練,人生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