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涌鋼

我每天像有許多個問題想和易黎面談，一傾為快。卻不像朋友之間那么容易握住對方溫暖的手。談話的欲望往往被欲望的屏障所阻攔或者被過濾，信號弱，飄飛的鴻毛在半道上晃晃悠悠地不知去向。許多個日夜在床上翻來覆去，我怎么也睡不著。是誰在我床上撒下惡毒的圖釘，一個個頂尖金字塔托著我的夢魘，時時提醒夢中的芒刺在猥褻正蓄勢待發(fā)的勇士。村里擁擠的房舍填了許多望遠鏡片反饋而來的鋁合金窗戶，人人躲在窗簾后面，有的像靜水一樣平靜地對視著，肚子里卻微瀾心動；有的在規(guī)劃柚子里生機勃勃的酸甜度，圓滑而暗藏殺機。我也是其中一個趕超時代的啟夢者。所以，我深邃的問題一直不能落地，一直沒辦法率性地和易黎打開一扇天窗，一直無法剝開飽滿的花生讓她摘下那個男人所有最奢侈的顆粒。我等待著，站在高山頂上，再無屏障，一覽無遺天下的壯闊和遼遠。

我望著天花板，久久地凝視它的一個閃光點，尋找談話的對象，易黎卻怎么也沒有出現(xiàn)。午休的時候到處是午休憩息地，三角梅疲倦地垂下它的花紅，只露出肚白花蕊，只要一盆水澆上就能讓它再次充滿生機，那盆千呼萬喚的水在水一方？午休從來就沒有一個人可以讓我等待那個電話。因為我常常無法見到你，我夢中的易黎。我只想要得到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滴水聲，決不奢求泉涌般的奔涌，或者熱浪烘烤而至。我等待那扇旁門啟開的一瞬間，村里四五個婦女正在大門外洗涮準備婚宴的鍋碗瓢盆，象征喜慶的紅色椅子疊得比人還高，她們興高采烈地說笑著，為我而來，為我而備？我的念想？僅僅靠一個虛擬的閃光點而等待。

已經(jīng)到新崗位上班一年了，易黎已經(jīng)拒絕了和我聯(lián)系。放在當今社會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人們拼命地和朋友接地氣，討論大事，議論垃圾信息，不可言狀地刷屏、回復和點贊。而我卻不能這樣隨心所欲。我被釘在十字架上，像被人剝?nèi)ヵr活話語的外衣，耶穌受難日年復一年地發(fā)生在我的身上。如果讓一個脆弱的人承擔大山一般的靜默，那他一定會瘋了，骨骼松散、膝蓋酸痛、記憶力衰退。而我卻能夠承擔起這時間的煎熬，遠望周圍的人腦袋上只一圈黑發(fā)，融入黑夜里，是黑夜里跳動的黑蠅。我跟在他們后面晃悠，想著他們的腦袋里是否跟我一樣藏著戀想的寶物，是不是他們的腦袋在十月的初冬里燃燒著痼疾，燃燒著欲望和私心雜念呢？只有自己知道也只有受難者委屈地想知道發(fā)生的一切究竟為何事？我等待來年萬事萬物還在茁壯成長，我也一樣。

我的心事我做主，每個人的心都有一張世界地圖。二十一世紀的瘋想只能落難在東方的某個角落，在太平洋彼岸我無心得到渺茫波蕩的心愿，我只能以我為中心，天天圍繞著你，無論路過千山萬水，或者跨越平原溝壑。手機的正反兩面正是我解脫時辰的時候，但是，大眾朋友甩過來的任何信息卻是對于我來說永遠也不值得尊重的和朗誦的文字價值。我常?？床坏揭桌璧囊蛔忠痪洌@一條默念的法則常常衡量不到我的身上?；蛘呙撾x了原有的軌跡而走向未知，我永遠不明白。我在1200多公里的地方卻得不到愛情衡器的平衡點，或者被拋棄一方的始終在你的下方，你用俯視的眼神看著我，而我卻難于掩沒你的模樣。世界永遠在運轉(zhuǎn)，從始點到終點，我會在適當?shù)臅r候回來把你擁抱起來，我無以面對那時候的激情會有多么激烈，會用沖刺般奔跑的速度來擁抱你，因為我面對的是一個尊貴情圣，是一個可以給我覆蓋一生的濃情大地一般。

我常常想，是不是要改寫我對生命的祝福呢？也許蒼天會對我可歌可泣一般地愛撫我，也許蒼天能對我些許陪伴，傷感的詩只是陪伴，偶爾寫寫還能舒懷。寫完喝下一杯酒，酣暢的身體如沐浴在春風里，傷感的詩常常當作良藥，偶爾當茶飲也是一個風景。而風景也是人生，寫寫也就算了，我能抽出大部分時間悠閑地等待你的任何影響，也是這個蒼天下的生命給予我的一切，尊貴的而不是卑賤的。從這個出發(fā)點出發(fā)，那里充滿勃勃生機、那里有等待蒼生的太陽，但沒有不歸路。

村里的飛龍宮廟已建雛形，兩條龍活靈活現(xiàn)地對著圣塔歡笑，在龍的世界里沒有障礙。九天在上，憑它們的本事、自由和勇氣，所有的神仙都被它們踩在腳下，自由和勇氣能夠戰(zhàn)勝一切，但人類卻舉著三根燃燒的香崇拜它們，跪在它們的腳下，奪取龍宮入門的密碼，以獲取人類的一切可欲可求的欲望，山民們簡單的追求和索取體現(xiàn)在他們身上，大家抬石頭的抬石頭，和水泥的和水泥，重體力的付出也沒有壓倒他們，他們只是覺得這是應該的。藍天是他們的，自由也是他們的?！拔业亩錆M是圣語，我的嘴里滿是甘藍”。

讀書使我安靜下來，我翻閱心中的個性，檢視序言的啟示，開源是否正確，話語說向何方，口出狂言否？充滿愛意？噓寒問暖？我的徒勞并沒有成為小說的夸張和虛構。在作品的循序漸進過程中易黎是否團圓了，和那個不知名的作者夢見過？和那個做夢也想說故事的性情中人。我一直在解讀心中的痼疾，療傷刮毒，潔身自好。我想：易黎會得到滿足的，世界從此再無噩夢驚醒時，再無沙漠荒野放下的圖釘，再無噩夢中的“金字塔”種下的永世罪惡。我一本本地讀下去，讀到懂得真愛為止。

我得找出許許多多的優(yōu)點，站在眾人面前，讀寫一生的獨木橋和苦路情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