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祥菊
月底,隨朋友去了趟長白山,入住的酒店是長白山腳下的一處知名度假村。那里環(huán)境優(yōu)美,吃住方便,娛樂設施齊全,是夏季游人觀光游玩的好去處。晚飯后的空閑時間,導游帶我們到酒店附近的小鎮(zhèn)散步。我們沿著彎曲的木質小路邊走邊聊,心情閑適而曠達。
行至佛庫倫岸邊的一片水域,身邊的朋友突然停下腳步,側起左耳在聆聽什么。忍不住好奇,我也俯身細聽起來。
“是蛙鳴!”我倆幾乎同時噓出了聲音。
是的,那是久違了的蛙鳴!最初的聲音又低又小,“咕——咕”,似乎隔著洞穴在叫,聲音怯怯的,沉悶而單純;過了一會兒,叫聲忽而大了起來,“呱——呱”,嗓門響亮,在游人的喧嘩聲中變得肆無忌憚。我和朋友相視一笑,蹲在那片有水草的邊沿處,孩子般地且聽且笑,臉上透著歡愉。
青蛙的叫聲時斷時續(xù),清脆婉轉,為低垂的夜幕增添幾分靜謐和安詳。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故鄉(xiāng)的蛙鳴。
我的老家在東北,那是一個遠山隔水、長年看不到火車的小村落,里面卻藏滿我兒時的歡樂。每逢到了仲夏,隨著雨季的來臨,蜻蜓、知了、青蛙便成了我們最好的陪伴。雨后初晴的午后,我常常跟隨哥哥到附近的小水洼邊玩。我喜歡捉螞蚱和蜻蜓,哥哥則喜歡到泥坑里去捉青蛙。其實,那時的我膽子極小,帶翅膀的東西通常是不敢抓的,而四條腿的青蛙跳動極快,哥哥也是萬難捉到的,但我們并不失落,直到日暮西斜、炊煙四起之時,兩人才蹦跳著回家吃飯。
入伏后的天悶熱難耐,晚飯后,老老少少的人都喜歡出來納涼,而村西的那片稻田則成了男孩子戲水的好去處。比哥哥年長幾歲的大孩子,常常光著上身,偷偷下到田地的一角去捉青蛙。豈料,那些青蛙個個聰明,稍有動靜便不再叫喚,而是伴隨“撲通、撲通”的響聲蹦向他處。所以無論多么機靈的男孩子,也很少有當場捉住青蛙的強者。也有例外,偶爾會有一兩只受到驚嚇的小青蛙因為選錯了方向,竟然誤打誤撞地跳到男孩子的手心里。由于擔心他會將青蛙弄死,我便用“青蛙專吃害蟲”的道理對他進行說教,并用“否則告老師”的恫嚇逼他放了生。當青蛙入水的一剎那,整個田池邊瞬間蕩起一串歡樂的叫聲和笑聲,連空氣里都融滿喜悅。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回家的次數(shù)也被定格在有限的幾個節(jié)假日。孰料今晚的幾聲蛙鳴,突兀般喚醒我對遙遠故鄉(xiāng)的無盡牽念。
入夜不眠,想起故鄉(xiāng)田池里泛著香氣的稻花已然盛開,而那些響在池水當中的陣陣蛙鳴,正是催我回家的悅耳交響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