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婷

怪異女客

老周名叫周海洋，其實并不老，今年只有五十八歲。人們之所以叫他老周，那是尊稱，象征著他在古董圈的地位。他自己也特別自信，用他的話說，西京城倒騰古董的有誰不知道我老周啊。

確實，他玩古董那可是老江湖了。他二十出頭的年紀(jì)，就對古董表現(xiàn)出異乎尋常的興趣，砸鍋賣鐵花了大價錢買了許多花瓶古玩，街坊們都說這老周瘋了?？伤菚菏召彽哪切﹦e人都不要的“破玩意”，現(xiàn)在隨便拎出一件都價值連城。

這些年老周聲名鵲起，在天安街上開了一家店，叫周氏古董店，每天都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

這幾天老周突然發(fā)現(xiàn)不對勁兒，有一個戴墨鏡的女人總是在玉器欄前轉(zhuǎn)悠，也不說話，靜靜地站在那兒好像心事重重的，一連幾天都是如此。這天那女的又來了，還是在玉器那一塊來回轉(zhuǎn)悠。老周實在忍耐不住了，走過去對她開口道：“小姐在這兒看了幾天了，莫非小店的玉器太過粗糙都不入您的法眼？”老周雖然是笑著說這句話，但他眼角乜斜，顯然對這位挑剔的女客人很是不以為然，他對自己的玉器很自信。

他故意發(fā)問，帶著嘲弄的意味，沒想到那女子撇了撇嘴道：“你還算有自知之明，這里的玉都太差，沒什么好貨?！闭f完竟要離去。

老周心里的怒火噌的一下起來了，他怒道：“這位女士，請留步?！?/p>

女子轉(zhuǎn)頭看著老周，臉上帶著一抹挑釁的微笑，說道：“怎么，先生有何指教??？”

老周氣得一時語塞。他倒弄古董這些年，還沒人說過他的東西差，尤其是玉器，那是他的拿手好戲。他店里的玉，不敢說都是稀世珍寶，卻也大抵不凡，懂行的人看過之后莫不交口稱贊露出艷羨的目光。只有這女子，看他的玉仿佛在看菜市場上的黃瓜土豆一樣。

老周指著一排上等的和田玉問道：“這些都是平庸貨，那么您說什么樣的玉才算上品??？”

女子緩緩說道：“在普通人看來，你這些東西也算稀罕了，是不是？”

老周更生氣了，女子那種有恃無恐的輕蔑口吻，簡直是對他“老周”的一種侮辱。他緊追著問：“你說，到底什么玉才算上品？”

女子神秘一笑道：“跟你說了你也不知道?！闭f完又要走。

老周一把拉住了她，氣憤道：“你今天不說出什么玉比我這兒的玉好就別想走?！?/p>

看著氣急敗壞的老周，女子竟是一點(diǎn)都不生氣，她神秘一笑道：“孕璜玉，你這兒有嗎？只有孕璜玉才算是上等貨。”

聽了女子的話老周先是一呆，隨后哈哈大笑起來，他笑得聲很大，簡直是聲震屋瓦。他本以為自己碰上了什么懂玉的高人呢，原來只不過是個妄人罷了。

那女子怒道：“你笑什么？”

老周心想孕璜古玉那只不過是傳說罷了，現(xiàn)在世上只有“孕璜遺璞”四個大字刻在姜子牙的釣魚臺上，你拿傳說在這兒賣弄，你當(dāng)我是三歲小孩啊?？磥磉@女子不是傻子就是個瘋子，開始的怒氣一下子消散了，他輕松地擺擺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那意思再明白不過，要開玩笑請去別地，我沒空陪你尋開心。

女子見他不信，她忽然從脖子上解下她的掛飾遞給了老周，那是一塊龜形狀的美玉。老周一見那塊玉，眼睛再也挪不開了，仿佛被雷劈了一樣。他研究玉器這么些年，翡翠瑪瑙孔雀石雞肝石他什么沒見過，可眼前這塊玉卻讓他晃了眼睛。他推了推眼鏡，想看得再仔細(xì)些。只見這塊小小的龜玉散發(fā)出淡淡的綠光，雖然還不能肯定這就是傳說中的上古名玉孕璜，但是憑他多年玩玉的經(jīng)驗，這東西肯定是件罕物。

老周聲音顫抖地對女子說：“你說你要多少錢?！?/p>

女子道：“我不要錢，只要你幫我一個忙?！?/p>

老周說：“只要你愿意把這塊玉留在我店里，我什么都答應(yīng)你?！? 女子道：“先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好嗎？”

老周滿心想著快點(diǎn)得到這塊玉，哪有心思聽她講什么故事，可看到女子此刻莊嚴(yán)肅穆的表情，和之前的她判若兩人，他也就不好說什么。他讓那女子坐下來，倒了杯龍井給她。女子輕輕地抿了一口，放下茶杯，開始講起自己的故事。

“我叫賀小榮，有個妹妹叫賀小靜。去年春天我和妹妹到驪山游玩，我忽然想上廁所，可是周圍一個衛(wèi)生間也沒有。我去樹林里方便，叫妹妹在樹底下等我，結(jié)果等我回來我妹妹已經(jīng)不見了。我爸媽去世得早，一直都是我們姐妹倆相依為命，這個妹妹對我來說比我的生命都重要?？晌矣帽M了所有辦法還是一點(diǎn)消息都沒有，我報警警察也找不到，我妹妹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哦，是這樣。那恐怕不好找了。附近都是荒山野嶺，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妹妹有可能被狼吃了都說不定。”老周面色沉重地說道。

“我這次來找你，就是為了這件事，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迸诱f到這兒，“撲通”一聲跪在了老周的面前。

老周趕忙道：“快起來快起來！這是怎么說的，我?guī)?，我一定幫。誰讓我是熱心腸呢?？墒俏乙趺磶椭隳?？”這女子剛來時態(tài)度倨傲，現(xiàn)在卻這般苦苦哀求，老周不禁動了惻隱之心。

“我這玉原本不是一塊，而是一對?！?/p>

“什么，一對？你是說還有一塊和這塊一樣的玉？”老周興奮得聲音發(fā)抖，他本以為如此稀世美玉世間已是絕無僅有，沒想到美玉竟是一雙。

“這玉是我們家祖?zhèn)鞯?，我和我妹一人一塊，而且兩塊玉可以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老周道：“你是說希望通過尋找那另一半玉來找回你妹妹？”

“沒錯?！?/p>

荒山小廟

老周古董店外面貼了一張告示：“本店新到稀世古玉一枚，此玉本是一對，本店愿出一千萬尋訪另一半美玉，有線索者歡迎提供，必有重謝?！惫哦现艿拿曊l人不知，此事立刻轟動了西京，來觀玉的人絡(luò)繹不絕?？蓙淼娜擞械氖窍胭I這塊奇玉，有的是慕名前來觀賞，看完贊嘆一番就走了，一個月過去了竟然一點(diǎn)消息都沒有。老周倒是不著急，他巴不得這玉能永遠(yuǎn)留在他這里呢，每天看著美玉樂滋滋的。只是苦了賀小榮，她幾乎天天都來周氏古董店看有沒有什么線索，可每次都是帶著希望而來失望而歸。

“怎么樣，是不是你妹妹?！毙∥目此酥h(yuǎn)鏡半天不說話，還以為她沒看清。

“不是小靜?？赡阏f的沒錯，她身上戴的就是我妹妹的玉?？磥硪欢ㄒ獜倪@個小女孩入手，可那婦人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小文笑了兩聲，說道：“一會兒她保證得出來?！辟R小榮不明就里，小文趴到賀小榮的耳朵邊說了幾句悄悄話，兩個人都笑了起來。原來昨天晚上小文偷偷往廟里的茶水里放了瀉藥，這么熱的天她們不可能不喝水。果然不一會兒，只見那婦人面色痛苦地往茅廁的方向跑去了，賀小榮抓緊時機(jī)直奔那個小女孩。

“小姑娘，你好啊，阿姨給你吃糖?！辟R小榮拿出準(zhǔn)備好的糖果給她。

“謝謝阿姨，可是我媽媽說陌生人的東西不能吃?！?/p>

“小妹妹，阿姨不是外人，吃吧沒事的。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幾歲啦？”

“我叫婉兒，今年九歲?！毙∨⒌穆曇舸啻嗟模浅Ｖ赡?。

賀小榮問什么小女孩就回答什么。

“小妹妹，你脖子上的玉真漂亮，能給阿姨看看嗎？”

“可以，這是我最好的朋友給我的?！?/p>

“是嗎？你的朋友對你真好，她叫什么名字?。俊?/p>

“她沒有名字?！毙∨⒄f。

“沒有名字，怎么可能呢。是人都有名字的?！?/p>

小女孩的臉上忽然浮現(xiàn)出一種悲傷的神色，好像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她的眼淚忽然流了下來。

她對賀小榮說：“阿姨，我唱一首歌給你聽吧?！?/p>

那小女孩輕輕地唱道：“黃河清，黃河清，黃河清了龍開心;龍開心，龍開心，龍開心了人安寧?！?/p>

賀小榮道：“小妹妹，快告訴阿姨，這首歌兒你從哪兒學(xué)來的？”

小女孩被她嚇了一跳，這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婉兒，不是告訴你不準(zhǔn)和陌生人說話嗎？”那婦人已經(jīng)回來了。

小女孩見到婦人，似乎非常害怕，她開口道：“媽媽，我再也不敢了?！蹦菋D人冷冷地看了賀小榮一眼，什么話也沒說，拉著婉兒走了。

小文興沖沖地跑過來，卻看到賀小榮蹲在地上小聲地哭泣著。

“姐姐你怎么了？”

“那首兒歌，那首兒歌……”賀小榮哽咽著說不出話。小文看這情形，只好扶起她，帶她回去。

回到老周的古董店，賀小榮的情緒才慢慢平靜下來，她把見到小女孩的事情告訴了老周。

老周道：“這女人這么老，怎么也是五六十歲的人，怎么可能是一個九歲小女孩的媽媽？這里面肯定有文章?！?/p>

賀小榮道：“周大哥，我只能報案了，聽了那首兒歌，我已經(jīng)能肯定我妹妹在那婦人手上?！?/p>

老周驚訝道：“說不定只是湊巧小女孩也會而已?！?/p>

賀小榮道：“不可能。那首兒歌是我編出來哄我妹妹高興的，天底下不會有第二個人會唱?！?/p>

老周這才明白了，他望著賀小榮，心里非常感慨。

天降靈龜

小文給賀小榮介紹了一個出色的檢察官朋友，名叫柳媛。

看到柳媛的時候，賀小榮簡直不相信，眼前這個看起來比小文大不了多少的嬌怯怯的女生竟然是一名出色的檢察官，辦過不少的有名案件。

柳媛正色對賀小榮說道：“小文把你的情況都跟我說了，我建議你現(xiàn)在不要報警，憑我的直覺，這件事非同小可。萬一打草驚蛇，可能會壞事情?！?/p>

柳媛這么一分析，賀小榮覺得非常有道理，“那你說我該怎么辦好呢？”

柳媛神秘地笑道：“我準(zhǔn)備玩一個游戲。”

賀小榮和小文齊聲道：“什么游戲？”

柳媛提起自己帶來的籠子，她打開蓋子，努了努嘴道：“就是它。”

小文“呀”的一聲尖叫，原來那籠子里竟然是一只小烏龜，更奇的是它的頭竟然是金色的。此刻的它正仰著頭，瞇著它那小眼睛，好奇地望著她們倆。

小文忍不住去摸它的頭，誰知那烏龜居然把頭一擺，躲開了。賀小榮一見這龜，心里竟有種說不出的喜歡，好像和它很有緣似的。說也奇怪，當(dāng)她用手去摸那龜?shù)臅r候，它竟然乖乖不動，溫順異常。

“你們可別小看這家伙，這是我們局的秘密武器。”柳媛道。

“秘密武器？”小文立即來了興趣。柳媛說，這只金頭龜是經(jīng)過專門訓(xùn)練的，在很多案件中立過功。

第二天中午，柳媛、賀小榮還有小文，三個人帶著靈龜一齊朝著神女廟出發(fā)了。在車上的時候，她們?nèi)齻€已經(jīng)商量好了作戰(zhàn)方案。賀小榮猶自不放心：“這樣真的行嗎？萬一不行，豈不是還損失了這只烏龜?！绷滦判氖愕卣f：“放心吧，我保證萬無一失?！?/p>

到了神女廟附近，賀小榮用望遠(yuǎn)鏡又看到了那個小女孩和那個婦人，然后回頭對柳媛點(diǎn)點(diǎn)頭，開始按計劃行動。柳媛放出了那只金頭龜，金頭龜搖搖擺擺地往廟門方向爬去。金頭龜爬進(jìn)了廟門，那個叫婉兒的小女孩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她驚喜地叫道：“烏龜。”她果然非常喜歡這龜，目光再也轉(zhuǎn)不開了。她拉著那婦人的手央求道：“媽媽，我們把它帶回家吧?！蹦菋D人非常警惕地說道：“這地方怎么會有烏龜呢？”說完走出廟門四處張望，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那婦人本來是不肯的，無奈婉兒實在太喜歡那龜了，最后只好答應(yīng)了她。婉兒高興地抱起烏龜和媽媽回家去了。

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柳媛喜上眉梢：“搞定了?！?/p>

賀小榮不放心地說道：“這樣就行了？”

柳媛拍拍手說：“放心吧，我們可以回家靜候佳音了?！?/p>

第二天中午她們?nèi)擞謥淼搅松衽畯R外的樹林，賀小榮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只金頭龜已經(jīng)在那兒了。

“天吶，怎么會這樣。它是怎么回來的？”

柳媛笑道，“這就是它的厲害之處，無論多么蜿蜒的山路，只要讓它經(jīng)歷一次，就能記住路線?，F(xiàn)在我們只要跟著它走就行了?！?/p>

荷花墳?zāi)?/p>

賀小榮她們?nèi)齻€沒想到的是，在那只神奇的金頭龜?shù)膸ьI(lǐng)下，她們竟然來到了一片開滿荷花的湖邊。只見漫天遍野的荷花隨著微風(fēng)擺動，碧綠的荷葉襯著粉白的荷花。一路上跋山涉水忽然看見這等美景，她們?nèi)硕即糇×恕?/p>

“這里好美啊?！睂っ眯那械馁R小榮見到了這樣的桃花源，在一瞬間忘掉了一切，仿佛置身世外。

“是啊，要是能在這兒住一輩子我都愿意?！本瓦B一向愛玩愛鬧的小文竟然也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

“你們兩個小心點(diǎn)，別忘了我們是來干什么的?！敝挥惺苓^專門訓(xùn)練的柳媛還能保持冷靜，她早注意到這里的一切美景都非自然，顯然是有人請建筑大師造出來的。

她們兩個這才如夢初醒。這時候只見那只烏龜朝著湖水的方向伸著腦袋，并不停地?fù)]舞著爪子。

“這烏龜不會搞錯了吧，難道她們住在這湖里？”小文道。

“我的龜絕對不會錯，一定就在這湖里?！?/p>

“可是我們要怎么過去呢？”賀小榮犯了難。

就在這時忽然聽見小文道：“看，那兒有船?！惫唬谝黄苫▍仓?，竟然停泊著幾只皮劃艇。她們?nèi)梭@喜萬分地上了船，小文扳動船槳，小船推開層層蓮花的包裹，朝著湖中心去了。呀，也不知道這湖有多大，竟然一望無際似的。

“我實在劃不動了……這里居然還有島！”才喊累的小文忽然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大喊大叫起來。小船這時剛繞過了一大片茂密的荷花，這座小島仿佛從天而降似的出現(xiàn)在眼前。小船靠了岸，她們?nèi)松狭税丁?/p>

小島上布滿了參天古木和荊棘野草，她們?nèi)俗叩煤艹粤?。不知道怎么的，賀小榮覺得心里直發(fā)毛，好像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將要發(fā)生。她們?nèi)巳计翚饽竦刈咧?，沒有人說一句話。一陣陰風(fēng)從樹林里吹過來，三個女孩不約而同地叫了起來，因為她們看見了一群墳堆。

各種大大小小的墳頭上面長滿了野草，簡直就是一個亂葬崗。

“這簡直就是聊齋里的畫面，我們還是走吧?！碧觳慌碌夭慌碌男∥囊才铝?。

柳媛咦了一聲：“你們看這里有一個碑?！彼叩侥亲鶋炃?，這是一座孤墳，和那些亂葬崗離得很遠(yuǎn)。墳兩旁種了一排松柏，這里所有的墳都只是一個土疙瘩，只有這一個前面立了一塊石碑。

賀小榮走上前，想看看這墓有什么稀奇，忽然看見墓碑上刻的字，“愛女小靜之墓”，她腦子轟的一聲，差點(diǎn)兒暈了過去。

“姐姐姐姐，你別擔(dān)心，說不定只是巧合罷了，天下叫小靜的人何其多啊?！?/p>

賀小榮滿眼含淚說不出話來，就聽見小文說：“噓，有人來了。”她們?nèi)思泵Χ愕搅怂砂睾竺?。好在那松柏甚是寬大，躲在背后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

隨著一陣腳步聲，來的人居然是廟里的那個婦人還有那個小女孩婉兒。她們倆沒有理會那些亂葬崗，直接來到了這座孤墳面前。只聽見那個小女孩說：“小靜，我和媽媽又來看你了。我很想你，媽媽也是，昨天我得到了一只烏龜，我很喜歡，我想讓你也看看……”

那婦人也道：“乖女兒，今天是你的生日，媽媽每年都會給你過生日，看看媽媽給你帶了什么……”說著她打開隨身帶的籃子，拿出一些竹葉編成的小動物，放到了小靜的墓前。那婦人接著說道：“前幾天廟里來了一個女人，說是你的姐姐來找你了，可是媽媽真的舍不得你啊，你是媽媽最愛的女兒?！?/p>

聽到這里賀小榮再也忍不住了，她已經(jīng)能百分百地確定，因為她妹妹小靜最喜歡竹編了，小靜從小就叫姐姐買竹葉編的小兔子給自己玩。賀小榮一下子從柏樹后跳了出來，剛才還虛弱的她此刻像一頭發(fā)怒的獅子，一把掐住了那婦人的脖子怒喝道：“是你害死了我妹妹！”

幸虧柳媛拉開了賀小榮，那婦人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吃驚地問道：“你們是怎么找到這兒來的？”

婉兒高興地叫道：“小烏龜，原來你跑到這兒了?！?/p>

那婦人看著那烏龜終于明白了過來，她嘆了口氣道：“原來你們早有準(zhǔn)備。”

柳媛直視著那婦人的眼睛。她學(xué)過心理分析，感到那婦人的心理防線已經(jīng)開始崩潰了。她開口道：“事已至此，你還是跟我們說實話吧?！?/p>

那婦人看了看柳媛，又回頭看了看小靜的墓碑，終于講出了事情的真相。

“這個小島有個名字，叫不足道?！?/p>

柳媛沉吟道：“看來這島的主人很有文化啊，這名字的意思是不足為外人道?！?/p>

那婦人含著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位姑娘說得對?？墒悄銈兿胂?，什么樣的事情才不足為外人道呢？”

小文搶著說：“當(dāng)然不是什么好事。”

“這碑是你立的？”柳媛道。

“對?！?/p>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廟里的神像也是你做的吧？”

“對。小靜是最可愛的女孩子，她死了以后一定化成神仙了?！闭f到這兒那婦人滿臉的幸福，仿佛想起了自己那個乖巧聰明的女兒。

柳媛追問道：“賀小榮的妹妹賀小靜是被你給拐賣到這兒的吧？”

婦人道：“不是我，我只是個看門的?！彼鹗种噶酥竵y葬崗的后面，說道：“你們走出這片樹林，會看到有一棟大別墅，那里就是他們的總部了，你們想知道的所有秘密都在那里。”

柳媛道：“謝謝?？墒悄銥槭裁匆嬖V我們呢？案子破了之后，你也難逃責(zé)任?！?/p>

婦人平靜地說：“我當(dāng)然知道?？墒俏乙呀?jīng)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自從小靜去世以后我的心也跟著死了，我現(xiàn)在什么也不在乎了?！?/p>

一個星期以后，西京市破獲了一起重大案件。原來所謂的“不足道”島是一個犯罪組織者創(chuàng)建的基地，他們拐賣婦女兒童，那些亂葬崗就是一些不聽話的孩子被他們打死后埋在那兒的。那個婦人是主犯的母親，常年在島上幫他們看門。當(dāng)賀小靜被人販子帶到島上時，那婦人發(fā)現(xiàn)自己和小靜很投緣，就認(rèn)了小靜當(dāng)干女兒。她總共收了兩個女兒，一個是小靜，一個是婉兒。后來因為賀小靜不聽犯罪分子的話，死活不肯和買主走，被犯罪分子殺害了。那婦人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山上的破廟，她為了贖罪，把賀小靜做成了神像。

選自《上海故事》20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