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盼 圖 | 李忠民 張崢嶸 李銳 張璘琳 卓育興 王盼

塑形鑄魂創(chuàng)新生

從一開始，龍?zhí)洞寰筒皇前凑站皡^(qū)的模式打造的，而是意在建立一個比傳統(tǒng)農(nóng)村擁有更高級生活方式和創(chuàng)業(yè)方式的生機勃勃的新型鄉(xiāng)村。改變是從一木一瓦的重生開始的，是從老工匠和傳統(tǒng)技藝的回歸開始的。

一顆種子，也可以繁衍成一片森林。

兩年前，當林正碌帶著文創(chuàng)的種子第一次來到龍?zhí)洞鍟r，便被這座小山村寧靜古樸的氣質所吸引：綠水青山，古巷舊厝，老樹石橋，一片古意。只是，難掩蕭索破敗之氣。這個戶籍人口有1400 多人的村莊，當時只有不足200 位村民與100 多座搖搖欲墜的老房子一起，固守著天光歲月。

自明代起，陳氏一族便在這里開荒種地，辛苦勞作，繁衍生息；一代代人架橋建屋，釀酒唱曲，自得其樂，綿延出龍?zhí)洞宓淖栽谙楹?、文脈清流。至今，村內(nèi)還保存著回村橋、溪頭厝、洋中厝、八扇厝、陳氏祠堂、陳官繆老宅和粬埕等一批明清老建筑。

過去數(shù)十年，時代發(fā)展的大潮激蕩前行，深山里的龍?zhí)洞灞还鼟镀渲校y主沉浮，逐漸凋零失落，成為中國眾多走向衰敗的古村中的一個。

誰也沒想到，兩年后的龍?zhí)洞鍟蔀槠聊峡h乃至福建省文創(chuàng)興村探索之路上的一面旗幟。如今，龍?zhí)洞宓奈膭?chuàng)生態(tài)之林已經(jīng)開始吐露新芽，村里的古宅也正在進行從“塑形”到“鑄魂”的全面轉變，每一扇木門內(nèi)都是一個生機勃勃的新世界。

“老屋認租”破難題

“栽得梧桐樹，引得鳳凰來。”如何留人？為此，屏南縣采取了多項舉措，首要的便是解決老屋修繕及“新村民”的居住和創(chuàng)業(yè)空間問題。

位于閩東的屏南縣梧桐樹不多，山上卻有大量筆直俊秀的杉樹。祖祖輩輩，這里的人們用杉木搭架，泥瓦蓋頂，再用黏土筑墻，圍合成屏南一帶特色的傳統(tǒng)民居。

這些民居多連片存在，單體以二層二進的居多，內(nèi)部一般為前后廳結構，有兩個天井。兩個天井中間為以太師壁隔開的前廳和后廳。前廳是宅院的中心，正中的太師壁處供奉著神明，這里是家族議事和接待客人的地方。后廳為家里人吃飯、學習的廳堂。前后廳堂的兩側為臥室或者書房。天井的左右兩側為兩至三層的側樓，多為廚房和雜物間。少數(shù)宅院在后天井后邊建有兩三層高的后樓。

在民居的外部，數(shù)米高的夯土墻尤似城墻，將木結構的內(nèi)部嚴密地圍合起來。高大的山墻多呈“弓”形，線條飄逸，大氣舒朗。少數(shù)的富紳人家還會修建層層跌落、節(jié)奏明快的馬頭墻，并在裸墻上施以白粉。遠遠望去，粉墻黛瓦，層層疊疊，素雅明朗。

屏南多山，平地有限，建房時需依山就勢，故而有時也會靈活變動，不一定拘泥于傳統(tǒng)規(guī)制。這樣的房屋雖然少了幾分沉穩(wěn)厚重，但也多了幾分鄉(xiāng)野意趣。

龍?zhí)洞寰陀邪儆鄺澾@樣的老房子。這些房子的先祖大多可以追溯到明清時期。他們在這里世代繁衍生息，家族漸漸龐大，但因土地有限，造成數(shù)百年后的今天一座房屋有十幾位，甚至幾十位產(chǎn)權人的復雜現(xiàn)狀。而這些房屋的主人們大部分都已經(jīng)外遷，留下一棟棟祖宅在歲月的流逝中逐漸破敗、坍塌。

相較于復雜的產(chǎn)權問題，資金更是成為修繕和重建這些老宅面臨的難題。

屏南縣地處偏僻，經(jīng)濟發(fā)展滯后，財力有限。2017年，在龍?zhí)洞甯脑斐跗冢拖聯(lián)芸铐椥藿说缆?、雨廊、水車，進行了民居立面改造、巷道修整、管網(wǎng)下地、污水處理系統(tǒng)建設等，并計劃建設公益教學中心、美術館、博物館、音樂廳、文化服務中心、休閑廣場等一系列文化設施，彰顯出政府“留人”的態(tài)度和改造的決心。

但是，這些資金對于龍?zhí)洞逡约跋颀執(zhí)洞逡粯佑兄罅控酱蘅樀墓耪拇迩f來說是遠遠不夠的。更重要的是，對于想走文創(chuàng)興村之路的屏南縣來說，靠政府輸血絕非長遠之計，他們要探索的是一套讓村莊可以自我運轉的務實可行的發(fā)展模式。

為此，屏南縣經(jīng)過調(diào)研討論，最終探索出一種由“村兩委”建立中介平臺，從“老村民”手中流轉舊民居，再按一定標準租賃給“新村民”使用15年的“老屋認租”模式。這樣不僅解決了很多村民老宅荒廢、無力修繕的問題，而且?guī)秃芏嗉易逡淮涡岳砬辶朔课莸漠a(chǎn)權問題，完成了他們的心愿。對于“新村民”來說，這種模式也有效避免了房屋流轉中出現(xiàn)的哄抬租金、權益糾紛等無序現(xiàn)象，讓他們認購得放心，也住得安心。

有法律護航，這種模式受到了“老村民”和有意愿定居的“新村民”的歡迎和認可，一次性破解了傳統(tǒng)村落“保”與“用”的難題，也讓龍?zhí)洞逶谖膭?chuàng)之路上邁出了關鍵的一步。

一屋一特色

“建筑是一個容器，承載著一地的文化、民俗、歷史和這種更高級的鄉(xiāng)村生活所具備的審美?！绷终嫡f，“但同時，我們還要兼顧當?shù)氐膫鹘y(tǒng)民居特色、‘新村民’的使用需求以及成本問題。”

林正碌的團隊負責整個龍?zhí)洞宓囊?guī)劃及傳統(tǒng)民居的修繕和設計工作。在他們的背后，還有福建省規(guī)劃院等專業(yè)院所和機構的技術支撐。

改變開始。屏南縣按照“修舊如故”“一屋一特色”的修繕理念，采用原生態(tài)、低碳環(huán)保的傳統(tǒng)技藝就地取材、因地制宜，打造古樸典雅與現(xiàn)代審美相結合的優(yōu)質空間。

在施工過程中，龍?zhí)洞宕竽懖扇×恕肮ち戏ā庇嬎愎こ坛杀镜墓芾砟Ｊ?，由“村兩委”自行購料、聘請工匠、組織施工，有效節(jié)約了修繕成本，將每平方米的修繕費用控制在了1200元左右，大大減輕了“新村民”的負擔。

隨著時間的流逝，倒塌的夯土墻一寸寸被修復，高高的山墻又展現(xiàn)出圓潤的曲線。古宅內(nèi)，破損的梁柱被新杉木替換，支撐起屋頂上的新瓦；廳堂內(nèi)又重新擺上長幾和桌椅，恢復了以往的威嚴；被歲月蒙塵太久的木門和木窗鑲嵌上新玻璃，在“吱吱呀呀”聲中又重新開合。

與此同時，以前窄小的房間被打通，增加了現(xiàn)代化的衛(wèi)生間，改造成新的臥室或書房。臟亂昏暗的廚房大變身，各種家電和廚具在其中都找到了最舒適的安身之所。窄小的窗戶不再隱藏在宅院深處，而是大膽地在墻壁上開合，引進陽光和清風，也將古村的美景引入室內(nèi)。各式的家具和燈具帶著傳統(tǒng)的韻味和時尚曲線，賦予老宅新的朝氣。那些依山而建的宅院更富野趣，以大石為壁，以山林為屏，在古拙和時尚之間撞擊出別樣的美。

位于村口的龍?zhí)饵h校今年6月剛剛掛牌使用，由一座占地400平方米的清朝兩進老宅改建而成。整座宅院規(guī)制嚴謹、沉穩(wěn)大氣。高大的前廳有兩層樓高，正中的太師壁上醒目地懸掛著一面黨旗。屋頂上則懸掛著由衫木制作的五角星造型的燈具，簡潔大氣而不失莊重。這里是龍?zhí)饵h支部平時開會、組織學習的地方。廳堂兩邊分別為閱覽室、電教室。宅院的最深處依山壁建有一座三層的后樓，一層為龍?zhí)段膭?chuàng)片區(qū)黨總支活動室，上面兩層為學員宿舍。

龍?zhí)洞羼v村書記夏興勇表示，龍?zhí)饵h校建立后，黨支部的活動更加頻繁。在這樣莊重又具歷史感的環(huán)境中學習和開展工作，讓每個黨員心中多了一份神圣感和使命感。很多外地的黨支部也慕名來參觀，并在這里舉辦活動。

龍?zhí)豆嫠囆g教育中心、龍?zhí)饵h校、龍?zhí)兑魳窂d、龍?zhí)睹佬g館……如今，龍?zhí)洞逡呀?jīng)修繕和改造完成34棟傳統(tǒng)民居，計劃或者正在修繕中的有22棟。短短不到兩年間，龍?zhí)洞寰鸵桓哪簹獬脸恋臍夥?，一盞盞燈亮起來，一扇扇門打開了，修補好的老宅重新矗立在溪水兩岸。

鑄魂迎新生

對于“新村民”來說，龍?zhí)洞宀皇请[世的終南山，而是他們創(chuàng)造美好生活和開拓事業(yè)的新起點。這些老宅院也不僅僅是居住空間，而是承擔“新村民”工作、社交、學習、娛樂等活動的復合空間。

在林正碌帶領工匠們對原有結構進行搶救性修復后，一些“新村民”也參與到建筑的設計中，并賦予老宅獨特的氣質和內(nèi)涵。

在隨喜書屋的主人曾偉看來，他的96號老宅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用很長時間來慢慢完善和品味的作品。

“改造工程中最重要的問題是怎樣在保持原有結構的美感的同時滿足新的人性化功能需求，這不是簡單的取舍問題，而是如何綜合協(xié)調(diào)的問題。在改造過程中，我盡可能地不改變老宅原有的結構布局，只在空間的開合上進行了調(diào)整。作為對外開放的書屋，我希望讓訪客盡可能看到古建筑的原有風貌。這處宅院本身就是一個不失真的歷史閱讀現(xiàn)場?！痹鴤フf。

隨喜書屋小而精致，位于整個村落最美的水系中心。在它還是一片破敗蕭瑟時，曾偉一眼便選中了它。整座宅院有著文人內(nèi)斂恬淡的氣質，但又無比地開放包容——宅院近四分之三的空間對外開放。這里像書屋，又像一個私人的博物館。前廳陳列著曾偉收藏的圖書，后廳和天井兩側的廂房展示著他收藏的數(shù)百個老茶杯和器物。在宅院深處，還隱藏著畫室、閱讀區(qū)以及幾間臥室。

曾偉一天的大部分時間是在前廳里度過的。廳內(nèi)懸掛的的斗拱木作大燈是他親自設計的，目前在網(wǎng)上已經(jīng)成為“網(wǎng)紅燈”。廳堂的中間放著巨大的長桌，上面茶具齊全。兩側的書架上擺滿他珍藏和售賣的書籍。書架的頂端擺著幾塊巨大的黑板，上邊用朦朧的字跡寫著他創(chuàng)作的幾首詩歌。

其祥居位于村尾，建筑面積達1000多平方米。宅院主人王青是一位設計師，為給孩子提供一個更好的成長環(huán)境，一家人從武漢搬到了龍?zhí)洞宥ň印Ｆ湎榫雍退闹魅艘粯铀蚀髿?。一層的空間被全部打通，連通兩個天井。兩邊的廂房一邊是木工作坊，一邊擺放著休閑桌椅。偌大的廳堂內(nèi)設有讀書角、學習課堂、創(chuàng)客空間。二層則是一家人居住和接待客人的空間。

當這些帶著不同文化背景的“新村民”入住后，老宅在精神和文化上的重生其實才剛剛開始。而這種精神和文化是龍?zhí)兜臍v史文化賦予它的底蘊，是數(shù)百年來一輩輩老房主生活智慧的沉淀，是來到龍?zhí)洞宥ň拥倪@些藝術家、作家、詩人、設計師、導演在其中生活、工作、思索、創(chuàng)造所賦予它的新的能量和意義。

隨著時間的打磨和主人的規(guī)劃，這些宅院逐漸散發(fā)出不同的氣質：隨喜書屋依水而居，低調(diào)沉靜，散發(fā)超然的文人書卷氣；靜軒依山而建，將自然之趣引入室內(nèi)，充滿意趣；任性吧的門扉掩在深巷，神秘而隨性；小梅樁摩登復古，散發(fā)著精致的小資氣息；馬上就要竣工的招振強導演的工作室則有著與眾不同的民國風……難能可貴的是，它們都與自己的主人氣場相合，氣韻相通，氣質相似。

“這座老宅是承載我人生黃金年代的重要場所，是精神力量的羽翼。在這樣承載中國傳統(tǒng)文化精神的空間里生活、成長、學習、沉思、創(chuàng)造，我很幸福。這里是龍?zhí)督o我的禮物?！痹鴤フf。

曾偉在宅院的天井中栽了幾株高大的杜鵑樹?？磿蹠r，他常帶著一絲期冀望著沐浴在天光中的杜鵑樹，靜待在某一日，這些枝丫帶給他花開的驚喜。

老工匠的回歸

“比起古宅的修復更為可貴的是老工匠的回歸和古老技藝的傳承?！绷终嫡f。這是他在這幾年的古村修繕過程中最深刻的體會。

傳統(tǒng)房屋在龍?zhí)洞鍙团d的前提便是老工匠的回歸。伴隨傳統(tǒng)村落的凋零，掌握傳統(tǒng)建筑營造技藝的老工匠們也度過了充滿失落的30年。

20世紀七八十年代，屏南很多地方修建的房屋還是土木結構的。但進入90年代，越來越多的人走出村莊，村里的老宅不是漸漸荒廢，就是被翻蓋成水泥房。許多傳統(tǒng)工匠被迫轉行。自那以后，他們的手藝無用武之地，也無傳人。

幾年前，文創(chuàng)興村的號角響徹屏南的山山水水，這些早已轉換身份的工匠們應聲而聚。只是時光如梭，他們不再年輕。收起工具時，他們都正當壯年；而如今再拿起工具，一個個都已經(jīng)進入人生的晚年。但刻在手上和腦中的手藝，隨著飛揚的木屑和熟悉的工具很快便蘇醒。

目前，在龍?zhí)洞迦杂袛?shù)十人的施工團隊，繼續(xù)進行著古宅的修繕。他們中有木匠、泥瓦匠、石匠。新加入的四十多歲的“年輕人”大多為小工。

今年已經(jīng)有68歲的周師傅十幾歲時便拜師學習木匠手藝，不管是制作梁架等大木活，還是制作家具等細木活他都精通。

“年輕時，我干一天才掙一元錢，現(xiàn)在一天能掙兩百元，比很多年輕人還多。不管是村干部、林正碌老師，還是其他工友們，都叫我一聲‘老師傅’。我心里高興，老了，老了，這手藝沒想到又有了用武之地，我每天是越干越有勁兒。”周師傅說。在過去的三十年，他一直以種果樹和蔬菜為生，一年的收入只有兩萬元左右。如今，生活是大不一樣了。

像周師傅這樣在龍?zhí)洞骞ぷ鞯哪窘秤惺畮孜?，而在修繕高峰時一度達到五十多位。如果加上在屏南縣其他村莊中進行古宅修復的老匠人，這個數(shù)字更高。

文創(chuàng)興村讓這些老工匠們重新找到了自身的價值。更可貴的是，他們把瀕臨失傳的營造技藝又恢復了起來。

“學木工至少要三五年才能出師，年輕人不愛學，以后要怎么傳下去？”對于傳承，周師傅想想就發(fā)愁。這是很多傳統(tǒng)手藝共同面臨的嚴峻現(xiàn)實，屏南縣亦如此?？h政府已經(jīng)有計劃開展培訓課程，期望市場需求的增多能吸引更多年輕人的加入。

不僅僅是老工匠隊伍，在這幾年的文創(chuàng)實踐過程中，屏南縣還鍛煉出一支新型的水電工隊伍。在古村修繕過程中，傳統(tǒng)空間和現(xiàn)代居住需求的融合和撞擊，給他們出了不少難題，但他們一一克服，并總結出一套寶貴的經(jīng)驗。這是屏南縣在文創(chuàng)之路上積累下的又一筆珍貴財富。

新活法的新探索

“活”起來的龍?zhí)?，目前已?jīng)吸引了國內(nèi)外100多位“新村民”定居，他們不僅融入這里，更將無限的熱愛和激情揮灑在這里。

除了美術館、音樂廳、博物館等，每位“新村民”也都友善地把自己的一部分空間提供給來客共享。這里沒有緊閉的門扉，沒有審視的眼光，更沒有強制的消費。歲月靜好，你可以隨意走入一家宅院，細細欣賞古建筑的美和每一個創(chuàng)意的角落。只要不逾越進入主人溫馨提示的私人空間。

到了晚上，很多村莊早早沉睡，龍?zhí)兜囊共艅倓傞_始：臨水的咖啡館內(nèi)，三五友人圍坐，交流村里的新項目；小梅樁的客廳內(nèi)，村里的四平戲老藝人正在導演的指導下排演話??；村黨校內(nèi)，縣領導正在和村干部一起召開會議；書屋內(nèi)，一場關于宗教文化的講座正在進行；村外，竹林音樂會正進行得如火如荼……

龍?zhí)洞寤盍?，也紅了，其發(fā)展模式已經(jīng)輸出到周邊的四坪村、三峰村、墘頭村。未來，這里將建成一個新的“龍?zhí)镀瑓^(qū)”。但終究古宅的數(shù)量是有限的，回歸的老村民和想要留下來的新訪客卻越來越多。未來，龍?zhí)镀瑓^(qū)如何容納和接納這些“老人”和“新人”，是開發(fā)更多的古村，還是在村外新建一片區(qū)域，還是設置更高的入村門檻？這些問題都等待著屏南縣政府去探索。

今日的龍?zhí)洞逡廊皇悄菢庸艠闾耢o，每日帶著靜水流深般的沉穩(wěn)和從容迎接日升月落。但她確實已經(jīng)不同往昔，就像那些修繕好的老宅一樣，新的活法在等待著她進一步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