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
夏季窗外悶熱的蟬嗚叫個沒完沒了,綠蔭下的小小教室里同樣沸
騰,喧鬧的人聲中,小小的刺猬 姑娘縮成一團,躲在自己的 世界里,不愿探出頭。桔子小姐打開她的世界, 笑顏靨靨,恍如天降。
刺猬姑娘與桔子 小姐每天形影不離, 卻常常給對方寫信, 內(nèi)容干奇百怪,只是 單純地迷戀那份未知 的驚喜。在這場漫長的 寫信過程中,唯一一次有實際內(nèi)容的,是那封,刺 猬姑娘在爺爺奶奶家住了很 久,回家時她突然有了自己的妹妹,無人告知。刺猬姑娘寫了很長一封信給桔子小姐,然后在她面前哭得稀里嘩啦。
后來,刺猬姑娘和桔子小姐升入同一所初中同一個班級。桔子小姐像所有同齡的女孩兒一樣開始迷戀韓國明星,那些組合紛亂復(fù)雜,刺猬姑娘真心覺得,他們或許比她一直搞不定的數(shù)學(xué)習(xí)題還要多變,于是在接近瘋狂的追星熱潮中保持著格格不入。那天傍晚,夕陽西下,流光滿天,刺猬姑娘像往常一樣跟桔子小姐一起回家。刺猬姑娘盯著遠(yuǎn)處余暉發(fā)呆,桔子小姐同同行的同學(xué)談?wù)撃硞€新出道的愛豆熱血沸騰,忽然撇頭看向正在愣神的刺猬姑娘,一聲嘆息。
刺猬姑娘終于開始像所有的青春期少女那樣開始追星,擠出時間來看明星的八卦綜藝,收集明星的海報,然后在課間談?wù)摰脽峄鸪?。她們終于像大多數(shù)閨蜜一樣,為一個明星喋喋不休,以此維系著彼此的共同話題。
正逢中考,刺猬姑娘卻住院了,人生第一次住院,在人生第一次大考前。刺猬姑娘在此期間所有時刻都保持著完美微笑,跟所有來探望的人說,沒事,包括父母。每每深夜,卻泣不成聲。她想念橙子小姐,她寫了一封很長的信,她想跟橙子小姐說,她很害怕,她害怕考試考砸;她想跟橙子小姐說,她很害怕,她害怕父母的離開;她想跟橙子小姐說,其實她是在父母的爭吵中無意間推搡而受的傷。
再后來,刺猬姑娘和橙子小姐考入不同的高中。刺猬姑娘固執(zhí)地每周寄一封信給橙子小姐,不過換成了電子郵件,信的內(nèi)容只是每天不痛不癢的瑣碎,要知道高中的生活真的無聊且無趣,乏善可陳。直到了無音訊,直到不再有回信,直到橙子小姐終于厭煩,直到相交線化為平行線。
高考前幾個月,刺猬姑娘在街道上遇見了橙子小姐,彼時時隔上次見面已經(jīng)3年了,橙子小姐望過來,刺猬姑娘卻扭過頭去。
18歲這年,刺猬姑娘失去了她的橙子小姐,永遠(yuǎn)地。
后來,刺猬姑娘想起最后那次相遇,每次想起,每次都固執(zhí)地轉(zhuǎn)過頭,無數(shù)次重復(fù)著這種早該擯棄的意氣。我們,提起時光,提起青春,提起年少,總是因為它那么美好而輕輕放過。可偏偏每次,刺猬姑娘總是難以釋懷,總是耿耿于懷,難懷那些輕易放棄、無言后退和不回頭的離去。
曾經(jīng)的痕跡,或悲傷或喜悅,那么明顯地烙印在軌跡上,不見時會疼痛,再見時會埋怨,于是每次,只好固執(zhí)地轉(zhuǎn)過頭。
編輯/苗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