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邢夢瑩
數字鴻溝如今在全球范圍內已然成為一個嚴峻的問題,其所造成的不平等現象,以及加劇不平等現象的趨勢日益突顯。它所帶來的不僅是國與國之間的各種差距不斷擴大,而且在一個國家的內部也會造成各種差異的深化。數字鴻溝不僅是由于信息化的差異所形成的一種社會狀態(tài),更是一種社會問題和社會后果。那么什么是數字鴻溝、對于數字鴻溝要以何種方式進行認知值得關注。
美國的傳播學研究者在20世紀70年代發(fā)布了專門的文章,在文中對“知識溝假定”進行描述時表示,隨著大眾傳媒向社會傳遞信息的逐步增多,處在各種社會經濟位置的人得到傳播信息的速率是有差別的,社會經濟地位高的人比那些地位較低的人能夠以更快的速率獲得同類的信息。[1]因此,這兩種人在獲取的知識數量上的差距會越來越大。依據“知識溝”的闡述進行延伸,隨著20世紀90年代互聯網的崛起與快速發(fā)展,研究發(fā)現,由于數字技術的分布和使用的不公帶來了負面的社會影響,由此發(fā)展出了“數字鴻溝”的概念,即對信息方面的富有者和貧困者間具備的某種鴻溝的認知。然而對于“數字鴻溝”的概念,在不同的領域理解都稍有偏頗,每個領域在討論研究相關問題時都會使用這個概念。目前在國內研究領域有兩種權威的解釋,包括數字鴻溝的概念以及操作概念,前者闡述這個名詞的基礎意義,后者闡述這個名詞的測定方式。
第一種定義是祝建華在其《數碼溝指數操作定義和初步檢驗》中作出的解釋。他把概念定義為,社會各階層之間使用互聯網的差別;操作定義為,社會各階層之間互聯網使用者比重的平均差距。
第二種定義是金兼斌和熊澄宇(Jin & Xiong,2002)給出的描述。他們把概念定義為,不同地區(qū)間信息化發(fā)展程度的差距;操作定義為:以國家信息商數(NIQ,National Information Quotient)在承擔某個區(qū)域信息化水準的衡量指標體系,以各區(qū)域間的信息化水準進步程度指標值的準則偏差和均值之商當成數字鴻溝的詳細量度。[2]
簡而言之,根據聯合國經社理事會的文件表述,數字鴻溝是指由信息和通訊技術在全球的發(fā)展和應用造成或拉大的國與國以及國家內部群體之間的差距。從世界范圍來看,就是指發(fā)達國家經濟水平及信息化程度與發(fā)展中國家之間所形成的信息不對稱;從發(fā)展中國家來看,就是指地區(qū)、行業(yè)、所有制以及企業(yè)規(guī)模等差異所造成的信息不對稱。
數字鴻溝這個范疇限定了數字化接入機會的掌控者和不足者間的失衡狀況。其自身重點包含兩個溝,接入溝以及應用溝。美國西北大學傳播學教授阿奎特(Arquettel)2001年在其一篇文章中發(fā)布了一個衡量區(qū)域間數字鴻溝的三維度架構概念:信息智商。在其進行的限定中,數字鴻溝包含以下方面內容:信息傳遞技術的基礎設施創(chuàng)建、此技術的掌控和對應的應用。[3]
從目前現有的研究來看,關于數字鴻溝的研究及其延伸的交叉問題眾多,無論從研究領域到研究視角都具有一定的理論和實踐指導,也是一項熱門話題。但究其根本,基于我國數字鴻溝研究所涵蓋的范圍主要包括地域之間、階層之間以及數字鴻溝問題本身。
涉及我國區(qū)域間的數字鴻溝重點表現在東西部的差別、城鄉(xiāng)間的差距。從大層面觀察,中國東西部區(qū)域的信息化建設水準差別較大,且這種差距還在逐步擴大。依據2002年中國發(fā)布的信息化水準資料可知,居于前10名的?。▍^(qū)、市)之中不包含任意一個西部區(qū)域,位于最后4位的則都是在此區(qū)域。西部信息化水準指數最小的省剛剛超過13,比全國的平均水準(25.89)低很多,此方面數值最高的省超過其76還要多。特別需要關注的是,西部區(qū)域城鄉(xiāng)間的信息化水準的距離也超過東部。原信息產業(yè)部給出的信息表明,到2001年6月底,西部農村區(qū)域的電話普及水準只有1%,在青海,當前依舊有超過20%的村鎮(zhèn)以及65%的村落無法實現電話的使用。全國剩余的20%的無法實現電話應用的村落中,幾乎都是西部地區(qū)。[4]再以網站建設為例,我國東部地區(qū)網站占比69.28%,中部地區(qū)占比18.01%,西部地區(qū)占比僅為12.71%。以城市和農村地區(qū)進行統計比對,結果更是顯而易見。這種差距從表面上看屬于數字差異,但究其本質,在于社會經濟發(fā)展水平的巨大差異,即隨著區(qū)域間經濟發(fā)展速度和水平的差距不斷擴大,信息化的數字差異也隨之不斷拉大。
面對此種狀況,國家方面已經實施舉措來減小數字鴻溝。如2002年,科技部等發(fā)布了“減小數字鴻溝-西部行動”計劃。近年來,我國積極推行“寬帶中國”和“互聯網+”戰(zhàn)略,以彌合和消除數字鴻溝。[5]2017年7月,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考察三大基礎電信企業(yè)時,鼓勵三大運營商進一步挖掘潛力提速降費。提速降費不但符合使用者的希望,也可以提升銷量增強競爭力,同時幫助“互聯網+”實現繁榮進步,提升新老動能的轉化步伐。與世界上其他國家相比,中國的通訊價格、上網費用比較昂貴是不爭的事實。這個價格瓶頸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電話的安裝費、互聯網的接入和使用率,成為數字鴻溝形成的一大原因。
數字鴻溝問題的產生很大程度上是由不同階層之間信息化差異所帶來的。這其中涉及兩個方面,一個是階層分化導致數字鴻溝,另一個是數字鴻溝加劇了階層的進一步分化,二者相互作用帶來交互循環(huán)效應。
陸學藝根據資源擁有量的差異,把國內社會群體分成幾個階層:國家和社會管理者、專業(yè)技術人員、辦事人員、個體工商戶、農民、城鄉(xiāng)無業(yè)等階層。這些不同的階層在接入和使用互聯網數字技術方面都會產生鮮明的差異。經濟水平低、社會階層居下的人群由于受到經濟水平的限制,在互聯網的接入上就會產生較大的阻礙;又由于階層所屬的特有思維方式,在互聯網的使用上也會帶來明顯的局限性。而經濟水平較高、社會階層居上的人群,由于具有一定的經濟資源,在互聯網接入環(huán)節(jié)就會十分順利;又由于其具有較高的文化教育背景和相應的認知高度,在互聯網的使用上也會豐富而多元,對信息的選取、理解都不會僅局限于表層,甚至可以將一部分互聯網數字信息轉化為現實獲得。與后者在這些數字信息中所體現出來的優(yōu)勢相比,前者具有相對而言不可逾越的障礙與鴻溝,這些差異在不同階層和群體之間都具有顯著的特點。有學者在數字化窮困的誘因研討中得知:使用者數字化和客觀接入活動間存在彼此增強、不斷往復的關聯。因生活場景和信息需要的阻礙,該貧困人群一般出現信息和通信技術(ICT,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接入動力不足的問題。[6]荷蘭特溫特大學傳播科學教授狄杰克在其著作《漸深的鴻溝:信息社會內的不對等》中重點闡述了分類性的不對等(如性別、收入、文化水準等)導致了社會經濟資源分布失衡的狀況,并闡述了此種資源的失衡所導致的各個階層和民眾在思想、裝置以及能力等多個方面的數字化差別。[7]數字鴻溝造成的國內分化將演化成嚴重的社會問題,因為“富者愈富,窮者愈窮”的現實及趨勢,會使社會不滿情緒上升,不穩(wěn)定因素增多,不利于社會的穩(wěn)定和可持續(xù)性發(fā)展。此外,信息化和網絡化加劇了既有的階層、種族、性別和代溝問題,產生了新的結構性失業(yè),使社會的內在矛盾更為復雜化。
當前各國的專家關于數字鴻溝測定的研討重點包含了單指標測度方法與多指標測度方法,相比而言,多指標測度方法更為復雜。
單指標測度方法是選取測度指標體系中的任一指標進行計算,如互聯網普及率、計算機普及率等,運用不同的方法計算該指標。主要的測度方法有絕對差距法、相對差距法、時間差距法、基尼系數法、差額比率法和平均差別法。每個方法在實際運用時都有所不同,各具優(yōu)劣。絕對差距法和相對差距法都是對指標的靜態(tài)測度,而時間差距法能夠從時間的角度出發(fā),可以清楚地描述不同對象在達到一定水平時提前或者落后多長時間,是一種動態(tài)的測度。但是時間差距法只是適用于比較兩個不同的考察對象,不能測量單個對象內部的數字鴻溝現狀與發(fā)展趨勢。例如,我們可以用時間差距法比較我國東部和西部數字鴻溝大小,卻不能算出西部區(qū)域本身的數字化水準。[8]
由于構建了多項指標用以測度,應用多指標測度方法時首先要確定各項指標的權重。然后,因為各項指標的數量單位和數量級不同,在數據采集歸總后,計算數字鴻溝之前,還需要對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因此,在擬定了測度指標體系基礎上,多指標測度方法的實施有特定的環(huán)節(jié),重點包含明確指標權重、數據標準化、運算差距值(也就是數字鴻溝)。
目前權重的確定方法主要有算術平均法、主觀賦值法、德爾菲法、層次分析法、主成分分析法和因子分析法。數據標準化方法主要有均值法、Z分數法、最大差距法、對數法和基準年法。
計算差距值的方法(數字鴻溝)主要分為綜合評分比較法和數字鴻溝指數法。綜合評分對比法應用整個指標體系,依據所有指標對應的權重,算出所有測度對象的整體分數,然后對不同對象的綜合評分進行二次計算,得到“差距”值,即算出數字鴻溝的大小。此方面的指數法指的是先依靠某種程度的運算各類測度對象在指標體系內的所有考察指標上分別出現的差別,并依據各類指標的權重,把所有指標的差距組合為一個數字鴻溝指數值。在中國,國家信息中心信息化研討部發(fā)布了應用“相對差距綜合指數法”和對應的解析模型,對中國數字鴻溝進行跟蹤測算和研究。所謂“相對差距綜合指數法”就是采用數字鴻溝指數法計算,在每個單項指標的數值上采用相對差距法。在實際的操作中,正由于多指標測度方式獲得的數字鴻溝結果具備直觀性,為此,還能更為深入地用在解析社會信息化進步、城市化之中,讓其指數可以創(chuàng)造更大的社會效應。[9]
根據前文對數字鴻溝操作定義的解釋,祝建華將其定義為“社會各階層之間互聯網使用者比例之平均差別”。公式如下(其中符號所代表的具體含義在此暫不做說明):
關于階層的劃分,祝建華采用四個變量將社會分成24個交叉階層:性別(分成“男”和“女”兩層)×年齡(分成“老”“中”“青”三層)×教育程度(分成“大專及以上”和“高中/中專及以下”兩層)×職業(yè)(分成“就業(yè)”和“無業(yè)”兩層)。[10]根據實踐操作經驗總結,這種計算方式較為合理,具有較高的滿意度,也是現階段測量中較為權威的一種計算方式。
數字鴻溝問題是21世紀世界經濟全球化的重要障礙。筆者認為,我國現階段數字鴻溝正與區(qū)域發(fā)展不平衡和社會階層的分化固化相伴共生,循環(huán)作用。如果不能正確認識和妥善處理這一問題,將會進一步拉大東西部和城鄉(xiāng)差距,進而造成更多社會發(fā)展的不穩(wěn)定、不確定因素。因此,我們要深入研究我國數字鴻溝的形成原因,建立基于我國國情的數字鴻溝測量體系,進而找出逐步縮小數字鴻溝的方法和途徑。
任何一種社會現象想要徹底消除或許缺乏一定的現實基礎,但從總體上縮小并減弱還是具備可操作性的,數字鴻溝問題同樣如此。我國現階段對于縮小并消除數字鴻溝具有一定的規(guī)劃,比如結合推動互聯網經濟,完善電信規(guī)制以及相關產業(yè)鏈政策,著力提升貧困地區(qū)信息化基礎設施建設水平,大力發(fā)展電子商務等有力舉措,信息技術擴散的門檻和成本進一步降低,數字鴻溝產生的差異化效應正在逐步彌合,這是一種積極的態(tài)度和正確的方向。但同時也要清醒地認識到,從根本上解決數字鴻溝問題,不僅需要技術上、硬件上的改善和提高,更需要在提升操作使用信息化手段的觀念和素養(yǎng)上下功夫,規(guī)避由此衍生出來的相關問題。
另外,我國現階段對于數字鴻溝的問題研究多屬于宏觀領域且占據主導地位,這對于國家的整體發(fā)展和改善區(qū)域間的差異具有重要的研究意義。但與此同時,對于數字鴻溝的研究不僅要關注宏觀層面,還應該在解決微觀的現實問題方面有更多的研究,這樣不僅具有戰(zhàn)略意義還具有現實意義,可操作性也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