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讀者都知道，閱讀《尤利西斯》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相反，閱讀喬伊斯卻不困難。

1882年，喬伊斯出生于都柏林一個中產(chǎn)階級家庭。父親約翰·斯坦尼斯勞斯在都柏林市政府任稅收員。這是一份收入豐厚的工作，需要得到任愛爾蘭總書記的英國官員的認可。后來，約翰·斯坦尼斯勞斯酗酒過度債臺高筑……一家人不得不從舒適的南部搬到落后貧困的北部，喬伊斯被迫從克朗高士森公學(xué)退學(xué)。1893年經(jīng)康米神父介紹，喬伊斯入了貝爾維迪爾公學(xué)三年級。五年后，喬伊斯在耶穌會的支持下進入都柏林大學(xué)，獲得了現(xiàn)代語學(xué)士學(xué)位后，登記到圣西希莉亞醫(yī)學(xué)院修課，只念幾個月就放棄了學(xué)業(yè)。此時，喬伊斯一家更困難，作為長子的喬伊斯面對一群弟弟妹妹，為謀生而局促不安?！啊抑兰词勾虿怀鎏煜拢菜悴涣耸裁?。我將試著對抗世俗的力量……”1902年，喬伊斯決定出國前往巴黎，沒有盤纏，向葛雷戈夫人求救。葛雷戈夫人是愛爾蘭著名的劇作家，愛爾蘭文藝復(fù)興運動領(lǐng)導(dǎo)人之一，為了支持這個自負的小伙子，不僅送上五英鎊的盤纏，還熱心地將他介紹給了辛格，同時聯(lián)絡(luò)上了葉芝，請他在喬伊斯路過倫敦時給予照顧……

喬伊斯離開時，愛爾蘭還是英國的殖民地，不但政治癱瘓，經(jīng)濟落后，人們的精神也麻木不仁?！白诮滩皇菋D產(chǎn)醫(yī)院”，既然人的誕生不是依賴宗教，同樣偉大藝術(shù)的誕生也不可能通過宗教。雖然喬伊斯是在宗教學(xué)校的熏陶下長大的，喬伊斯在論述愛爾蘭民族失敗的原因時常常用兩個精辟的形象：武力征服的愷撤與精神把控的基督。因此，1903年母親病危，臨終床前喬伊斯和弟弟斯坦尼洛斯·喬伊斯出于對天主教的叛逆堅持不肯下跪……后來，喬伊斯把這一經(jīng)歷寫入《尤利西斯》第一章，并加以渲染。

作家的第一本書多是童年經(jīng)歷的放大。從1904年開始，喬伊斯開始寫《都柏林人》，他童年的一些經(jīng)歷。由于真實、細膩，年底時在《愛爾蘭人家園》已經(jīng)發(fā)表了其中的三個故事，第二年十月寫好了十一個故事后，交給格蘭特·理查茲出版。喬伊斯寄給理查茲一份《兩個浪子》的故事，理查茲沒有閱讀就交給了印刷工人。根據(jù)英國法律，對于出版任何不雅或褻瀆的內(nèi)容，出版商和印刷者都可能被控訴。理查茲的印刷商立即將《兩個浪子》寄回去，并附言“我們不能印刷這樣的內(nèi)容”。查理茲認真看后，反對喬伊斯對“性”這一故事的處理，要求他修改。喬伊斯去掉了六個“他媽的”。理查茲覺得修改不夠，怕惹火上身就收回了出版合同。

文學(xué)需要什么樣的機遇

“天無絕人之路?！?915年12月，一個活力四射的美國人來援助他了。當(dāng)時葉芝和龐德同住在薩塞斯鄉(xiāng)下的石頭莊編《意象詩人》，葉芝建議他找出版詩集《室內(nèi)樂》的喬伊斯。喬伊斯算是和龐德搭上線了。龐德將喬伊斯的短篇小說刊發(fā)在美國的《聰穎族》雜志。格蘭特·理查茲注意到喬伊斯受到的龐德等人的大力鼓吹，出版了這本最后銷售不到五百本的《都柏林人》。

龐德，何許人也！

埃茲拉·龐德，意象派倡導(dǎo)人、美國詩人和文學(xué)評論家。1898年龐德首次赴歐，十年后定居倫敦，一度成為倫敦文壇上舉足輕重的人物。1915年龐德曾主編意象派刊物《唯我主義者》，在編選了第一本意象派詩選時發(fā)掘了喬伊斯。龐德富有個性又不缺乏熱情，花費大量時間鼓勵身無分文的年輕作家，比如勞倫斯、福斯特和海明威。龐德幫助他們找出版社，寫書評，甚至替他們付房租。艾略特的《荒原》在《唯我主義者》發(fā)表時，龐德刪掉詩稿的三分之一。投桃報李，1948年，艾略特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著名長詩《荒原》的副題就是：“獻給埃茲拉·龐德，最卓越的匠人?！弊岧嫷略谑澜缥膲┑么竺?。世俗之事如串在時間上的珠子，首尾相顧，互為因果。后來，龐德追隨意大利總理墨索里尼，戰(zhàn)后被美國以通敵叛國罪投入監(jiān)獄。文學(xué)聲譽又起了作用，經(jīng)過諸多被龐德幫助、影響過的作家的多方奔走，龐德被診斷為精神不正常予以釋放……

機遇是由人構(gòu)成的。在龐德未出現(xiàn)之前，喬伊斯從1904年10月踏上流亡之路到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這十年漂泊不定的生活并沒有把他塑造成一個呼風(fēng)喚雨的大藝術(shù)家，反而一直在為生存每日奔波。龐德出現(xiàn)了，也給喬伊斯帶來了好運。當(dāng)時，很有貴族范的哈里特·肖·韋弗小姐也在倫敦，曾任1914年由《唯我主義者》改名為《個人主義者》的主編。韋弗年長喬伊斯六歲，這位英國女性不但從父母那里繼承了一大筆資產(chǎn)，而且受過良好教育，成為女權(quán)主義者。在龐德的大力推薦下，1917年韋弗出資出版了喬伊斯的模仿愛爾蘭作家王爾德的《道林·格雷的畫像》寫成的《青年藝術(shù)家的自畫像》英語單行本。這時，喬伊斯寫完了《尤利西斯》前三章，因青光眼再動手術(shù)，英國韋弗小姐開始匿名支助，一直持續(xù)喬伊斯的余生，甚至后來還支付了喬伊斯的喪葬費。

龐德策劃的《青年藝術(shù)家的自畫像》出版后，他把喬伊斯大肆宣傳為一個偉大的作家，并刻意把《青年藝術(shù)家的自畫像》的作者宣傳成為歐洲大陸上一名具有反抗精神的流亡藝術(shù)家，不但出版喬伊斯的劇本《流亡者》，又讓科幻小說的開創(chuàng)者赫伯特·喬治·威爾斯寫評論抬高喬伊斯的身份。同時，操縱《尤利西斯》在美國刊物《小評論》連載。

《尤利西斯》的今生前世

《尤利西斯》為喬伊斯帶來世界性的聲譽，被人們稱之為后“意識流”巔峰之作，卻在美國遭禁！每一本書都有自己的命運。《尤利西斯》是一本什么樣的書，美國為什么禁？

《尤利西斯》的書名來源于希臘神話中的英雄奧德修斯（Odysseus，拉丁名為尤利西斯），洋洋灑灑一百萬字只描述了十八個小時的事情。書中的出場人物也不多，只有布魯姆、斯蒂芬和莫莉三位主要人物?！队壤魉埂返牡谝恢魅斯剪斈肥且晃粣蹱柼m裔的猶太人，在都柏林的報社做廣告推銷員。布魯姆幼子夭折，妻子不貞，人到中年一無所成，常自欺欺人地在名存實亡的愛情中掙扎彷徨，面對比自己薪水高幾倍的莫莉自卑且又自負：一方面自恃清高，甚至不愿與吃相不雅觀的顧客在一個飯館用餐；另一方面，他也有著貪婪猥瑣的欲望，甚至曾試圖欺侮一名海灘邊的殘廢少女。布魯姆是一個既對現(xiàn)實迷茫又充滿希望，無奈又期待奇跡的矛盾體?！队壤魉埂返牡谌拢瑔桃了褂谜徽碌钠坍嬃瞬剪斈返男睦砘顒樱s雜地將布魯姆失去精神的支柱，生活和事業(yè)都遭受沉重的打擊寫得既真實又冗長，以雜亂與繁瑣刻畫布魯姆的頹廢，借以反映二十世紀初愛爾蘭人的孤獨、迷茫和絕望。endprint

“愛爾蘭民族是集酗酒與夸夸其談于一身的民族?！蓖鯛柕乱呀?jīng)讓愛爾蘭的文人認識到他們的民族性?！队壤魉埂分员缓檬抡叻Q為是民族史詩，是因為它包涵了愛爾蘭的歷史意識、民族性與顛覆精神?！叭绻幸惶?，這個城市從地圖上消失了，可以按照我的書重建?！眴桃了怪猿錆M雄心，是因為他知道愛爾蘭正走向獨立?！队壤魉埂芬惨宰銐虻牟W(xué)，足夠的模糊來展示復(fù)雜的愛爾蘭。但是，喬伊斯的玩世不恭與惡作劇心態(tài)也在《尤利西斯》中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小說一開始，喬伊斯分別借用穆利根的污言穢語和斯蒂芬的尖酸刻薄將《尤利西斯》放到滑稽和低俗的語言軌道上來。從上帝到耶穌再到整個愛爾蘭歷史無不被揶揄和丑化：如第一章的開篇就用穆利根這個丑角的剃須過程，即一天生活的開始來演繹天主教的最崇高儀式——彌撒。接著用穆利根漫不經(jīng)心甩進三個早餐盤子的煎雞蛋和成肉嘲諷“三位一體”。同時，又把上帝以及愛爾蘭人對上帝的虔誠說成：這島上的人總喜歡把那位包皮收藏家的話掛在嘴邊（耶穌的割禮）。如果說這種帶著挑釁般的諷刺勉強說是一種黑色幽默的話，但喬伊斯在《尤利西斯》通篇行文卻是充滿矛盾、遮遮掩掩和一片混亂的。例如，《尤利西斯》最后一章共三十八頁，1608行分八十段，只在第四大段和第八段加了個句號。此外既無標點符號，句與句之間也無空白。除了一聲火車汽笛聲，沒有任何外在景物描寫。最為可笑和反映其性格的是，喬伊斯經(jīng)常把生活中的人物搬進小說，而且還用真名實姓。“書生報復(fù)無長物，唯有手中筆如刀?！庇v瑞士領(lǐng)事館的官員喬·甘恩曾得罪過喬伊斯，喬伊斯就給被處以絞刑的兇手起了這個名字。

《尤利西斯》寫于1914年至1921年間。1918年起開始分章節(jié)在一家名為《小評論》的美國雜志連載，連載到第十三章《瑙西卡》時，因包含有大量描寫手淫的情節(jié)被美國有關(guān)部門指控為淫穢作品，遭禁。

費盡心機的炒作與“意識流”

“巴爾扎克在喝了大量的咖啡后成就了《人間喜劇》。不久后，我也會大放光彩。”因為龐德的緣故，喬伊斯離開英國倫敦來到法國巴黎，結(jié)識了比他小五歲的西爾維亞·比奇，莎士比亞書店和迪皮特公司的擁有者。比奇小姐是一個定居巴黎的美國人，對現(xiàn)代主義文學(xué)有著狂熱的愛好，一直努力想把莎士比亞書屋經(jīng)營成一處現(xiàn)代主義文學(xué)的圣地。龐德、艾略特、海明威都是莎士比亞書屋的?？?。1921年，《尤利西斯》在美國和英國遭禁，比奇讀過后決定以書店的名義出版。她本計劃用《尤利西斯》的出版來作為慶祝喬伊斯四十大壽的賀禮，但由于種種原因延誤。為了不誤喬伊斯的壽辰，她用心地請印刷廠印制了兩本《尤利西斯》。當(dāng)喬伊斯看到樣書時，感動得滿眼淚花。

這時，《尤利西斯》沒有被冠上“意識流”的“開山大作”，而是跟一堆“淫書”相提并論，例如《芬妮·希爾》《芬芳的花園》《欄桿上的激情》等。由于禁令仍在，莎士比亞書屋初印了一千本《尤利西斯》。前一百本“豪華本”有作者簽名。書店將一部分簽名本作為贈書送出時，被一些人不屑一顧地退了回來。盡管《尤利西斯》在英語系國家不能通過正常渠道銷售，喬伊斯還是獲得了穩(wěn)定的收入。同時，禁書的名聲也助長了銷售。有個愛爾蘭教士在買《尤利西斯》的時候?qū)ｉT問：“有沒有其他的書跟這本一樣辣的？”

1932年，《尤利西斯》仍是美國徹頭徹尾的禁書，有的美國游客到巴黎觀光時會專程到巴黎的莎士比亞書屋購買一部《尤利西斯》作為最佳紀念。這樣一樁擺明賺錢的買賣讓美國蘭登書屋的創(chuàng)始人貝內(nèi)特·瑟夫眼紅不已。美國人的商業(yè)精神在貝內(nèi)特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他先前往巴黎拜訪作者喬伊斯，一出手就是一千五百美元。同時約定，如果蘭登書屋能將《尤利西斯》合法引進美國，這就是版稅的預(yù)付金；如果最后沒成，預(yù)付金就歸喬伊斯了。這對生活窘迫的喬伊斯不啻為天上掉餡餅。喬伊斯一邊收下錢一邊說：“我認為你搞不定，但你也拿不回這一千五百美元啦?！?/p>

這時的美國經(jīng)濟蒸蒸日上，各種思潮泛起。貝內(nèi)特早已胸有成竹，第二步是計劃打官司，由法庭確認《尤利西斯》的合法地位。當(dāng)時著名的大律師莫里斯·恩斯特曾經(jīng)表示過，在美國禁止出版《尤利西斯》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言者無意，聽者有心。貝內(nèi)特告訴莫里斯很希望對方能夠為《尤利西斯》的合法出版而辯護，但蘭登書屋付不起大律師的天價律師費。生意人的精明在于會算賬。貝內(nèi)特提議：如果敗訴，訴訟費用由蘭登書屋支付；如果勝訴，則莫里斯終其一身可以分得蘭登書屋出版《尤利西斯》的一部分版稅。貝內(nèi)特早就算準這會是一場舉世矚目的官司，莫里斯自然不會錯過這么好的機會。

莫里斯同意后，與貝內(nèi)特為打贏官司做了很多絕妙的安排。首先，他們選定在約翰·W·伍爾塞法官的出庭期間打官司。這位法官學(xué)問淵博，并主張文學(xué)自由。與此同時，要把歐美著名作家、評論家對《尤利西斯》的評價帶上法庭。美國法律規(guī)定，不能把法庭以外的文學(xué)評論作為證據(jù)，于是他們在一本巴黎出版的《尤利西斯》上貼滿關(guān)于各類好評的紙條，貼完后整本書都鼓了起來。為了讓《尤利西斯》成為呈堂證供，還必須讓這本書被海關(guān)沒收。貝內(nèi)特請出版社代理人把這書帶去法國，再從法國帶回紐約。在海關(guān)的檢查過程中，天氣燥熱，海關(guān)人員根本無心開箱檢查。蘭登代理人怕沒收無望，大聲嚷嚷著說箱子里可能有違禁品。海關(guān)人員只得例行公事地開箱檢查。巴黎歸來帶回一本《尤利西斯》的游客多，海關(guān)拒絕沒收。蘭登代理人更加心急，堅決要求海關(guān)一定要沒收，檢查員與上司都出來勸阻無效后，哭笑不得地把這本書沒收了。如此策劃，這一部精心準備的《尤利西斯》終于成為開庭時的證物。官司開打，經(jīng)過一番法庭辯論后，伍爾塞法官認為《尤利西斯》不屬于色情作品……

美國之所以是全世界的楷模，就在于他的法治精神。法槌落下，美國人以特有的法律智慧，在精巧的商業(yè)策劃下為《尤利西斯》開了大門……《尤利西斯》在美國遭禁與解禁，說它色情的是美國人，說它藝術(shù)的也是美國人。蘭登書屋的商業(yè)技巧與炒作手段全世界領(lǐng)先。貝內(nèi)特又巧妙地讓“意識流”與時尚的著名演員瑪麗蓮·夢露搭上界?，旣惿彙袈段幢啬芸炊队壤魉埂?，但廣告作用顯著，《尤利西斯》與“意識流”一時成為美國家喻戶曉的名詞。一個詞語被叫的次數(shù)多了，就賦予其一種新的意義?！耙庾R流”更是如此?！队壤魉埂返淖詈笠徽峦ǔ１豢醋饕庾R流的登峰造極，與其說借莫莉的意識完整地表現(xiàn)人類意識，不如說喬伊斯是借精神分析之流行增加色情內(nèi)容，以獲得一定的市場關(guān)注。著名的心理學(xué)家榮格讀完喬伊斯的“意識流”大作《尤利西斯》后說：“我花了三年才讀通它。我很感激你寫了這么一大部書，但永遠不會說喜歡它。因為它太磨神經(jīng)而晦暗了。我不知你寫時心情是否愉快。我不得不向世界宣告，我對它感到膩煩。讀的時候，我多么抱怨，多么詛咒，又多么敬佩你呀！全書最后那沒有標點的四十頁，真是心理學(xué)的精華。我想，只有魔鬼的祖母才會把一個女人的心理捉摸得那么透?！币孕问綁旱箖?nèi)容的《尤利西斯》的市場成功，過度地夸大形式的功效，甚至是架空內(nèi)容的極端做法，最終被符號化與標簽化了。endprint

尼采說：“現(xiàn)代社會善于用古代藝術(shù)成就做裝飾品，以此來粉飾自己的卑微與無知?！薄秺W德賽》聞名全世，被公認為是人類歷史上一部偉大的史詩。喬伊斯稱，《尤利西斯》與《奧德賽》對應(yīng)，借以加強流亡美學(xué)的歷史感和厚重感。為此，著名作家納博科夫在巴黎與喬伊斯進餐時，專門提到《尤利西斯》與荷馬史詩《奧德賽》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問題。喬伊斯坦誠地說：“那是心血來潮的可怕錯語，更是圖書宣傳的策略。”

閱讀者也是烏合之眾

與喬伊斯同年生同年死的小說家伍爾芙說：“喬伊斯既沒有語言素養(yǎng)，也沒有必要的審美趣味，倒像一個剛學(xué)會寫作的搬運工。我很知道這類人，粗俗不堪，還自以為是，簡直令人作嘔?！比藗兂踝x《尤利西斯》，始于那句流傳甚廣的“一百個人中沒有十個人能讀完《尤利西斯》”。由于炒作與艱澀難讀，《尤利西斯》成了評論者多過讀者的“天書”。

美國之所以選擇把《尤利西斯》吹上天，就是讓歐洲引以為傲的優(yōu)雅成為過去式，讓美國的狂野與粗俗成為新的文學(xué)藝術(shù)標準。英國人總是那么善于掩飾他們的殖民暴力。美國人之所以同情和支持喬伊斯是因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英國殖民主義。腰包鼓了，腰桿也硬了。美國人依靠美元讓喬伊斯和《尤利西斯》在世界上遍地開花，利用喬伊斯的愛爾蘭身份、《尤利西斯》的惡俗與詆毀力量把自以為貴族式優(yōu)雅的英國好好地惡心了一番。他們找到一批可以和老歐洲抗?fàn)幍奈幕α?，就拼命地贊助現(xiàn)代藝術(shù)與后現(xiàn)代藝術(shù)、達達主義、野獸派、印象主義……并一概引進，美國很快成為文學(xué)藝術(shù)的垃圾場。威廉斯作為喬伊斯美國評論小組成員說：“這是美國的機會，要比英國看得更高更遠?！彼匀绻麤]有美國，就沒有喬伊斯，甚至沒有“意識流”這個概念?！队壤魉埂返巧纤^的“暢銷書”的寶座，也是在美國實現(xiàn)的。美國蘭登公司的現(xiàn)代文庫把《尤利西斯》列為二十世紀一百部英語暢銷小說的首部后，立即引來質(zhì)疑。后來證實，這一名單的商業(yè)投機性遠遠大于它的實際價值，它是人為運作的惡意篡改的結(jié)果。

事件荒謬到一定的程度，就成了傳奇。1998年7月，蘭登書屋的《當(dāng)代文庫》編輯小組評選出二十世紀一百部最佳英文小說，第一名是喬伊斯的《尤利西斯》。從此，人們無論是否讀過《尤利西斯》，已不敢質(zhì)疑其經(jīng)典地位了。

潦寒，作家，現(xiàn)居鄭州。主要著作有長篇小說《歇斯底里》，隨筆集《故鄉(xiāng)在紙上》《反抗者》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