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平記

秋收的果實
——紅薯

盧平記

記憶中，紅薯伴隨著我童年生活的始末。那時，我還在村小學(xué)念書，每逢星期天，就與大人們一起參加生產(chǎn)隊的集體勞動。我們村的耕地三分之二是坡地，生產(chǎn)隊全部都栽上了紅薯。紅薯雖然普通，但它含糖量較高，營養(yǎng)也比較豐富，20世紀60年代，小麥產(chǎn)量低，細糧短缺，在滿足不了食用的情況下，紅薯便成了年老體弱者和小孩子的補品。同時，紅薯也是農(nóng)村一年四季口糧中的“拳頭”產(chǎn)品。

秋末是刨紅薯的季節(jié)，全隊的社員們一齊上陣投入到刨紅薯的會戰(zhàn)之中。每年這季節(jié)按人頭工分來分配，每人可分到500斤左右的紅薯，甚至更多。到了晚上，各家各戶會把當(dāng)天分到的紅薯，先挑選無傷無疤的小心翼翼地藏進紅薯窖，以備長期慢慢食用，我家也不例外。喝罷湯后，母親便忙碌不停地揀好下窖的紅薯，拾到一個竹筐里，由父親用繩子往窖里送，哥哥在窖里把送下來的紅薯再慢慢地擺放整齊，這樣的勞動每個秋季要持續(xù)十天左右。

紅薯的吃法很多，可以說百吃不厭，早上稀飯煮紅薯，晚上蒸紅薯，要說最好吃的還算是烤紅薯了。在那漫長的夜里，母親一邊紡織著棉花，一邊還惦記著火盆上烤的幾個紅薯，讓我和哥哥下晚自習(xí)放學(xué)回家充饑，每當(dāng)我兄弟倆吃著母親烤的又甜又香的紅薯時，便體會到母親對我們的細心呵護。

紅薯切片曬干不但易于收藏，還能將曬干的紅薯片磨成面粉，粗糧細做，加工成紅薯面饃和紅薯面條來調(diào)劑生活，改善口味。所以，農(nóng)戶們經(jīng)常將剛刨出來的部分紅薯就地進行切片加工，并選好朝陽的地方擺放曬干，山坡上只要是朝陽的地方，就成了加工紅薯片的戰(zhàn)場。大人切片，小孩子們往地上擺放，整個山坡上人山人海，呈現(xiàn)出一片繁榮的勞動景象，大人們與小孩子的歡笑聲和切片用的刀具聲響成一片，仿佛音樂交響曲一般熱鬧非凡。一會兒工夫，雪白的紅薯片擺成了幾十個方陣，好像是接受勞動人民的檢閱。陽光照耀在山坡上的幾十個紅薯方陣時，金光閃閃顯得耀眼奪目。社員們看到這用辛苦勞動換來的豐收果實，心里充滿了無比的喜悅。

紅薯的食用方法雖然很多，生活中最受歡迎的還屬紅薯粉條。紅薯全部刨完后，生產(chǎn)隊就會挑選幾個會加工粉條的粉匠，選兩間場房作為下粉房，經(jīng)過多道程序，加工出又細又長的粉條。在生活水平較低的年代，能吃上一頓粉條燉蘿卜菜，可真是高興得沒法說。

紅薯在食物匱乏年代作為主食的地位就不用說了，但紅薯葉、紅薯根也是農(nóng)家不可缺失的食物。沒刨紅薯前，先把紅薯葉、紅薯根用手捋下來，把紅薯葉撒在山坡上的空閑地，讓太陽曬上幾天，曬干后再收回家儲存起來，等做玉米糝湯時放入鍋里食用充饑。紅薯根拿回家后，用籠蒸或煮熟再曬干儲存起來當(dāng)作干菜食用，來增加人們的食欲。

曬紅薯葉最怕的就是夜里下雨，只要有雨點下來，不管是半夜或五更，不用相互轉(zhuǎn)告，各家各戶的大人、小孩就會背著竹筢子、包袱、大布袋之類的盛菜用具，手里提著馬燈、煤油燈、手電筒等照明燈具馬不停蹄地往坡上趕。到達曬紅薯葉的地方后，小孩們照著燈，大人們有的用竹筢子摟，有的往包袱或袋子里裝，遠處望去整個小山坡上忽明忽暗的燈光在漆黑的夜里一閃一閃地來回移動，模糊的人影也在不停地忙碌晃動著，整個小山坡好像在上演一場皮影動畫片似的。

20世紀80年代后，紅薯越種越少，我知道那是人多地少和小麥產(chǎn)量提高的緣故，加上經(jīng)濟農(nóng)作物占領(lǐng)了陣地。紅薯以稀為貴，但它的地位也提高了，現(xiàn)在到飯店吃飯，吃碗紅薯面撈面條或吃個紅薯面花卷饃，總覺著怪新鮮。油炸紅薯條也進到高級的面包房了，紅薯從20世紀60年代的“拳頭”產(chǎn)品到現(xiàn)在的新鮮產(chǎn)品，可以說它是人們生活中經(jīng)久不衰的不倒翁產(chǎn)品。紅薯啊紅薯，希望你永紅到底，成為人民生活中永久離不開的良好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