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振玉

午后茶（外三首）

◎張振玉

我坐在午后恬淡的光陰里

細品一杯香茗

古樸的暗紅色透著不盡誘惑

讓人想入非非

霜打過的瓦花前

飄浮著柔曼的云絲帶

廊檐下的燕巢已經(jīng)空空如也

那些乳燕繞梁以及那些童年往事

都定格在一幅藝術(shù)畫里

老燕走了，隨之帶走了古詩詞里諸多詩意

諸多牽掛，諸多幸與不幸以及諸多欲望

而這一刻，我沉湎在神仙般的悠然里

茶的韻致里蓄滿了綿綿不斷的生命活力

使我即將枯萎的生命在這一刻鮮活起來

血液在干癟的血管里膨脹、沸騰

就在這一刻

隱約聽到從光陰的深處迸發(fā)出的音樂，是和弦

它來自天國，來自心底，美輪美奐

那雙積滿老繭的雙腳涉過歲月那彎彎淺淺的光陰

俯身撫摸大地的肌膚

可以領(lǐng)悟山的語言

山的語言一部分來自自然

一部分來自陳年，一部分來自傳說

玻璃窗外邊跳躍的陽光

也曾照過那些古老的傳說

透過手中透著暗紅色的茶盞，我看到

我的女人是暗紅色的，陽光也是暗紅色的

陽光在女人身上不停地跳躍

陽光透過老樹的枝丫斑駁地散落在地上

女人背著跳躍的陽光在不停地忙碌，忙碌的都是些俗事

油鹽醬醋，鄰里百舍，雞鴨牛羊，貓貓狗狗

她看到桂花樹下蕩秋千的孩子偷偷地笑

這笑容已經(jīng)遺失多年

忽然記起

我與妻結(jié)緣于一盞香茶

不知為什么，她卻好像忘記了

不曾與我共品

我感覺著自己的光陰在慢慢流淌

無聲無息地流淌，還浸著絲絲茶香

獎杯的意義

當他手捧獎杯的時候

他說不清獎杯屬于什么

屬于寶座、美酒、愛情還是金錢

在他拿到獎杯的那一刻

面對揮舞著鮮花和熒火棒的歡呼雀躍的人群

他說不清心里是個什么滋味

是沉醉，是甜蜜，是溫馨，還是幸福

在領(lǐng)到獎杯之前

他覺得拿獎杯是為了爸爸媽媽

當他拿到獎杯以后

他覺得拿獎杯是為了自己

當他為觀眾簽字的時候

就覺得拿獎杯是為了大家

那一夜，他飄落于一個恍惚的夢里

五彩的領(lǐng)獎臺在飄升

興奮異常的大屏幕在下沉

各種色調(diào)的字母、音符、甲骨文……

在風云散去

裸露出干涸的河道滄桑地哭泣

崚嶒的山巖冰冷的譏笑

他聽到了來自地心深處的歌聲，還有爸媽的嘆息

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獎杯的意義

可他不愿意告訴任何人

饅頭

那是在一個險象環(huán)生的大山里

一場大雨把我與人間隔開有十多個小時

那是在鄉(xiāng)下

當我饑腸轆轆看到一籮筐熱氣騰騰的雪白饅頭的時候

就像看見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品嘗到了一種真實的甜蜜和幸福

它讓我憶起了我的童年少年乃至青年

或者不遠的從前那段時光

那個時候能有幸吃上一頓饅頭該是多么奢侈啊

可眼下物欲橫流的今天

又有多少人去珍惜它呢

大學食堂吃完的餐桌上

飯店的垃圾桶里隨處可見

不遠處，一個孩子牽著媽媽的手向我走來

她把吃剩的半塊饅頭塞到媽媽的手里

媽媽隨手扔進了附近的垃圾桶里

一個乞丐走過來拾起

眼里漾著幸福大口地咀嚼著

我眼含熱淚

大惑不解

這個冬天不虛偽

這個冬天來得很突然

是那位狠心離異的舊情人

長長的黑發(fā)下飄浮著疑忌的目光

靜默的陽光下映照著冷酷的靈魂

舊情人走來的時候

天地變了顏色，日月走了音容

一根兩根……長長的高壓線橫空而過

一座兩座……安靜的村莊盤踞遠方

給冬天接上電流

給生命涂上虛幻的色彩

一座座通向春天的象牙塔

鑿出了冬日的星光一片

冬日的孤寂是在一個個深夜里降臨身邊

生命的色彩是在人的身后被一點點剝蝕干凈

神圣而莊嚴的洗禮開始了

大地一派潔白

這個冬天是屬于自己的

裸露出亙古不變的特色和本質(zhì)

這個冬天是屬于我們的

閃耀著我們的夢想和光輝

這個冬天依然是冷酷的

這個冬天不虛偽

（責任編輯 高生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