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隨著離婚率增加帶來的不安定感，越來越多的夫妻選擇對夫妻財產協議進行公證，由此來預防可能產生的糾紛。本文通過闡述公證制度對夫妻財產協議的作用，旨在使人們了解有關夫妻財產協議的公證活動的作用，并對之形成正確的認識。

關鍵詞 夫妻財產協議 公證 婚姻法

作者簡介：吳軍萍，廣東省深圳市深圳公證處，中級公證員。

中圖分類號：D926.6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01.016

根據我國《婚姻法》第十九條的規(guī)定，夫妻財產協議是指夫妻雙方就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所得的財產以及婚前財產所作出的書面約定，其中，雙方可以約定財產歸各自所有、共同所有或部分各自所有、部分共同所有。隨著經濟生活的發(fā)展，我國婚姻家庭關系也愈加復雜，夫妻雙方對各自的權利保護意識也不斷加強，因而各個家庭對于夫妻財產協議的接受度與需求度也逐日增加。然而，即使有了書面的夫妻財產協議，夫妻一方或者雙方可能因為各種原因反悔，第三人也可能因各種原因對該協議產生質疑。同時，由于缺乏法律知識，夫妻間所訂立的財產協議有可能是不符合法律規(guī)定的，從而導致夫妻財產協議不能達到預期的社會效果，而公證制度便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以上情況的產生。

一、我國的公證制度與夫妻財產約定制度

了解我國的公證制度的概念以及夫妻財產約定制度的概念能夠幫助我們對夫妻財產協議公證形成正確的認識。此處作出簡單的介紹：

（一）公證制度

根據我國《公證法》的規(guī)定，公證制度是指公證機構根據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的申請，依照法定程序對民事法律行為、有法律意義的事實和文書的真實性、合法性予以證明的活動。這意味著我國的公證制度具有鮮明的專屬性，包括主體上的專屬性，即公證機構辦理公證事務的職能是排他的，也包括效力上的專屬性，即公證機構的證明活動與一般的證明活動不同，它能獲得更普遍的社會認可。

（二）夫妻財產約定制度與夫妻財產協議的性質

各國的夫妻財產制度受法系、文化、歷史等因素的影響，各有不同，可以分為法定財產制和約定財產制。我國當前實行的夫妻財產制度是法定夫妻財產制和約定夫妻財產制相互結合的財產制度。 其中，約定財產制是指夫妻雙方通過訂立協議的方式對財產的歸屬、管理、收益、處分等作出約定，而夫妻財產協議即是對該約定的書面化呈現。同時，《婚姻法》中確定了我國的約定財產制僅有三種，“歸各自所有、共同所有或部分各自所有、部分共同所有”，即一般共同制、限定共同制和分別財產制 。

夫妻財產協議的性質將影響夫妻財產協議的效力。有關夫妻財產協議的性質目前有不同的學說。在日本就有身份行為說和財產行為說兩種。我國臺灣的通說則認為，由于夫妻財產協議的內容是夫妻間的財產關系，因此從本質上來說仍是屬于財產契約。而大陸有學者認為夫妻財產協議的內容具有復合性，因此既非單純的身份契約，也非單純的財產契約。 筆者認為，有關契約的性質應當根據合意的內容來確定。由于夫妻財產協議的內容主要是夫妻雙方對財產歸屬、管理、收益、處分等作出的一系列安排，因此應當將其歸入財產契約。這意味著夫妻財產協議應當受到《合同法》、《物權法》等法律法規(guī)的規(guī)范。然而，這并不排斥《婚姻法》對夫妻財產協議的調整，這是由于《婚姻法》中原本就存在對身份關系和財產關系的規(guī)范。

（三）夫妻財產協議公證

事實上，夫妻財產協議公證就是以夫妻財產協議的真實性和合法性為證明對象的公證活動。完整地說，夫妻財產協議公證是指公證機構根據夫妻雙方的共同申請，依法確認夫妻雙方簽訂的有關各自的財產、債務以及在夫妻關系存續(xù)期間所取得財產的分配等相關權利、義務的協議真實、合法的活動。

二、夫妻財產協議公證的前提條件

（一）合法婚姻的雙方當事人共同提出公證申請

訂立夫妻財產協議的主體必須是婚姻關系中的雙方當事人。必須強調的是，在雙方當事人向公證機構提出夫妻財產協議公證的申請時，公證員必須審查夫妻雙方之間的婚姻關系是否合法。

夫妻財產協議公證的申請是否可以由代理人進行？這要視情況而定。由于夫妻財產協議涉及到一定的身份關系，根據法律規(guī)定，具有人身性質的民事法律行為不得代理。筆者認為，僅有在特殊的情況下可以由他人代為申請夫妻財產協議公證并簽署夫妻財產協議以及其他資料。主要是考慮到夫妻一方或者雙方可能在婚后由于各種原因而喪失部分或者全部民事行為能力而成為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或者無民事行為能力人。此時應當允許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或者無民事行為能力人的監(jiān)護人代為實行有關夫妻財產協議的行為，但是這應當是除了配偶之外的監(jiān)護人，否則將可能產生自己代理的后果。而有關自己代理的合同的效力問題，學說上有爭議。但是基本上來說，大部分學者均認為該種協議是效力待定的，未得到被代理人的追認則不發(fā)生效力，除非該協議對于被代理人來說是純獲利益的。

（二） 財產協議所涉及的財產屬于夫妻雙方或一方的財產

根據夫妻財產協議的概念可知，該協議的客體是屬于夫妻雙方或者一方的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所得的財產以及婚前財產，對于涉及第三人的財產以及公共財物均不得約定。這便要求公證機構對夫妻雙方提供的有關財產的權屬資料應當進行謹慎的核實，否則將有可能損害第三人的利益或者社會公共利益。

（三）夫妻雙方對協議內容沒有爭議

當事人之間對證明對象沒有爭議，是公證的前提。而在夫妻財產協議公證中則意味著夫妻雙方對協議的內容應當達成一致。這主要是為了從契約自由的角度保證協議的有效性。根據《合同法》有關規(guī)定，若一方主張在訂立協議時受到欺詐、脅迫或乘人之危，違背真實意愿，則有可能需要法院或者仲裁機構進行處理。這便違背了夫妻財產協議公證預防糾紛、降低訴訟成本的意義，也表示公證機構有可能要承擔因此而造成的法律責任。

（四）夫妻財產協議內容合法

為了使夫妻財產協議有效，必須保證協議內容不能違法法律強制性規(guī)定、不得與公共利益相違背、不得損害國家、集體和第三人利益；也不能以訂立夫妻財產協議的形式來掩蓋非法目的，進行違法犯罪活動，如逃避對第三人的債務等。同樣的，公證證明活動需要確保合法性，除了公證程序的合法性之外，還包括內容上的合法性。為不合法的事項出具公證書的，一旦確定公證機構及其公證員因故意或者重大過失給當事人或者利害當事人造成損失的，需要承擔相應的公證法律責任。

三、公證制度對夫妻財產協議的作用

（一）公證的強勢證據效力對夫妻財產協議的作用

公證書在證據地位和證明力上的“強勢”效力降低了夫妻財產協議雙方當事人事后反悔的可能性。雖然法律上規(guī)定了訂立夫妻財產協議是要式行為，必須采用書面形式，避免了夫妻雙方通過口頭作出約定而帶來的不確定性，但是，即使是書面的夫妻財產協議，該協議也可能因為各種原因而具有不確定性，包括夫妻雙方主體行為能力的不完整、協議內容涉及他人財物，甚至可能產生協議遺失、毀損等情況，最終難免還是要通過司法途徑解決這一問題，而此時，若當事人無法舉證，則可能要承擔不利后果。而經過公證的夫妻財產協議，主要強化了協議的內部效力，即對夫妻雙方的約束力，同時也約束了訴訟階段法院的采證行為。第一，當夫妻財產協議經過公證后，任何一方當事人不能隨意撤消、變更協議內容。雖然根據契約自由的原則，當事人對于協議具有變更和撤消的權利，但是經過公證的文書意味著其真實性、合法性得到了法律上的認可、固定和保護，如遺囑公證一樣，筆者認為，若當事人希望變更、撤消夫妻財產協議應當通過公證程序來實現，而不能隨意通過另行訂立書面的協議完成。第二，由于我國《民事訴訟法》中規(guī)定“經過法定程序公證證明的法律事實和文書，人民法院應當作為認定事實的根據，但有相反證據足以推翻公證證明的除外”，即，若經過公證的夫妻財產協議進入訴訟程序，公證書當然地具有證據效力，無需經過審查質證程序，應當被采納作為認定事實的依據。第三，根據民事訴訟法的有關規(guī)定，公證文書的證明效力優(yōu)于其他書證、視聽資料和證人證言。即當數個證據都具有證據效力，在比較這幾個證據對于同樣的事實的證明力時，經過公證的夫妻財產協議當然地優(yōu)先于部分證據類型。

（二）公證程序的嚴謹性對夫妻財產協議的作用

公證書的效力保障很大程度上來自于公證程序的正當履行。作為看得見的正義，程序正義確保了公證證明結論的合法，也能夠直接地讓當事人感受到公證的公信力。公證程序不是片面的指公證機構在辦理公證過程中的一系列環(huán)節(jié)，還包括在這些環(huán)節(jié)中有關當事人的表達和陳述、證明材料的列舉，也包括當事人向工作人員了解公證業(yè)務細節(jié)的過程。

第一，不同的公證業(yè)務可能有不同的辦證程序和規(guī)則，即使如此，公證所必須遵循的就是當事人自愿申請原則。由于從本質上來說，夫妻財產協議是一宗契約，而在契約關系中，主要強調的是當事人之間的自由交流與協商。任何參與締約的當事人都擁有充分表達自己意志的自由，并且這種自由不受他人干預和脅迫。因此，任何不尊重協議雙方自由意志的行為都有可能使得夫妻財產協議不能夠通過公證機構的審查，因而導致公證申請不被受理或者公證程序的終止。

第二，根據《公證程序規(guī)則》，公證員對證據材料具有主觀上的判斷權。這種判斷權構成了公證員對證據材料真實性認定和證據可采性認定的自由心證，只要接近排除合理懷疑，具有高度蓋然性，形成內心上的確信即可。為了達到內心確信，在當事人舉證以及公證人員的舉證指導過程中，公證人員會引導當事人提供具有較強證明力的證明材料。工作人員通過當事人的言行和反應，可以從一定程度上先判斷證明材料是否真實合法。隨后在公證審查和核實的環(huán)節(jié)中，公證機構會對有關的證明材料進行審查，確保夫妻雙方當事人的身份、夫妻財產協議上簽字以及協議內容的真實合法，當達到這也是對夫妻財產協議成立、生效要件的審查，確保了協議公證的效力。

由于申請辦理夫妻財產協議公證的雙方當事人簽署夫妻財產協議的原因是多種多樣的，在受理公證申請后，工作人員會告知雙方當事人辦理該公證、簽署該協議的法律意義、法律后果和法律風險。夫妻雙方在明白了具體的后果之后如果仍然表示同意，才能繼續(xù)流程。這一過程事實上是為可能對法律知識不了解、或者存在法律誤區(qū)的當事人提供了保障。例如，夫妻財產協議訂立后可能會產生物權變動的效力；如前文所述，我國的夫妻財產約定制只有三種，若是在夫妻財產協議中約定夫妻一方的財產為另一方所有，其實應當認定為贈與合同。

雖然目前我國法律上尚未將公證程序作為夫妻財產協議生效的必要條件。但是隨著離婚率增加帶來的不安定感，越來越多的夫妻選擇對夫妻財產協議進行公證，由此來預防可能產生的糾紛，維護家庭和財產關系，保護婦女和未成年人等弱勢群體的利益。我們應當用前進的眼光看待夫妻財產協議的公證，不能始終抱著“避諱”的心態(tài)。另外，我國關于夫妻財產協議公證的規(guī)定還有不足和缺陷，還是需要通過立法進一步的完善的。

注釋：

許京.夫妻財產協議公證若干法律問題探析.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碩士學位論文.2012.13.

侯立軍.夫妻財產協議效力問題研究.煙臺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1.3-4，10-11.

參考文獻：

[1]馬宏俊.公證法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

[2]陳昕穎.夫妻財產關系法律適用研究.中國政法大學.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