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馬云鵬

“單一性原理”在外觀設計專利審查及專利侵權判定中的運用

文/馬云鵬

專利法第31條第2款規(guī)定了外觀設計的“單一性原理”，即：“一件外觀設計專利申請應當限于一項外觀設計。同一產品兩項以上的相似外觀設計，或者用于同一類別并且成套出售或者使用的產品的兩項以上外觀設計，可以作為一件申請?zhí)岢??！边@一規(guī)定，蘊含著專利法豐富的內涵，對于申請人而言，巧妙運用“單一性原理”，可以達到多層次保護以拓寬保護范圍的目的；對于審查員而言，可以根據“單一性原理”，正確理解外觀設計的構思，有針對性地進行評價；在專利侵權訴訟中，被控侵權產品需要與滿足“單一性原理”下的多項外觀設計分別比較，只要落入其中一項外觀設計，在沒有法定例外的情況下，則可以得出侵權的結論。本文通過案例具體論述“單一性原理”在外觀設計專利審查和專利侵權判定中的運用。

外觀設計；單一性原理；組件

一、外觀設計的“單一性原理”簡析

一般情況下，“單一性原理”主要適用于發(fā)明或實用新型的審查。專利法實施細則第34條了發(fā)明或實用新型滿足“單一性原理”的判斷標準：“依照專利法第三十一條第一款規(guī)定，可以作為一件專利申請?zhí)岢龅膶儆谝粋€總的發(fā)明構思的兩項以上的發(fā)明或者實用新型，應當在技術上相互關聯(lián)，包含特定技術特征，其中特定技術特征是指每一項發(fā)明或者實用新型作為整體，對現(xiàn)有技術作出貢獻的技術特征。”該標準提出了“特定技術特征”的概念，在“屬于一個總的發(fā)明構思的兩項以上的發(fā)明或者實用新型”，應該能夠找到“一個或者多個相同或者相應的特定技術特征”，這樣，才可能將兩項以上的發(fā)明或者實用新型按照“一件申請”提出。《專利審查指南》還特意在其第二部分第六章做出專章1該《專利審查指南》第二部分第六章的標題為：單一性與分案申請。規(guī)定。

在同一部專利法的“屋檐”下，對于外觀設計專利申請而言，在什么情況下，容許多項外觀設計“共存于”一件外觀設計申請中？專利法實施細則第35條第2款規(guī)定了兩種情況：其一，同一產品兩項以上的相似外觀設計2相似外觀設計的概念是2008年專利法新引入的。我國臺灣地區(qū)使用“衍生設計”的概念，但允許多個“衍生設計”不同時申請，只要在后提出申請時，最先的“衍生設計”尚未公開即可。；其二，用于同一類別并且成套出售或者使用的產品的兩項以上外觀設計3“用于同一類別并且成套出售或者使用的產品的兩項以上外觀設計”，學界簡稱為“成套設計”。我國臺灣地區(qū)使用“成組設計”的概念。。值得注意的是，在外觀設計的單一性中，并沒有采用“特定”設計特征的概念，而是列舉了“相似外觀設計”和“成套外觀設計”兩種典型情況。嚴格地說，“相似外觀設計”難以用專利法意義上的“單一性原理”加以詮釋，而是基于“先申請原則”給申請人提供全面的保護的思想。因此，本文僅討論“成套外觀設計”的單一性原理。

成套外觀設計，是指對于兩個以上產品，其屬于同一類別，且習慣上以成套銷售或使用，可以在一件申請中提出。

同一類別，指國際工業(yè)設計分類表的同一大類（classes）。即申請成套設計之的所有構成產品都應屬該分類表同一大類中所列產品，例如以“一組餐桌椅”申請成套設計，該構成產品的桌、椅皆屬于國際工業(yè)設計分類表中第06類——家具中所列之產品，即符合成套設計的同一類別。

習慣上以成套銷售，是指該兩個以上產品，在市場消費習慣上是以成套產品一同出售，例如床上用品（包含床罩、床單及枕頭套等）、茶具組（包含茶杯、茶壺、茶盤及濾壺等）、沙發(fā)組（包含沙發(fā)椅、沙發(fā)床及腳凳等）、餐具組（包含餐刀、餐叉及湯匙等）、手工具組（包含鉆子、扳手及螺絲起子等）、情侶表（包含男女對表）等。

習慣上以成套使用，是指該兩個以上產品，在使用習慣上會以成套產品合并使用，其通常在使用其中一件產品時，會產生使用聯(lián)想，從而想到另一件或另幾件產品的存在，例如咖啡組（包含咖啡杯、咖啡壺、糖罐及牛奶壺等）、課桌椅組（包含課桌及課椅等）、文具組（包含鉛筆、橡皮擦、直尺及鉛筆盒等）、刷具組（包含大、小化妝刷、粉撲及手提鏡等）、飾品組（包含戒指、項鏈及耳墜等）、運動服組（包含運動外套、運動褲、運動帽等）、音響組裝（包含播放器、喇叭及擴大機等）等。

判斷是否為習慣上成套銷售或使用時，審查員應參照市場消費型態(tài)及用戶實際使用情況，據以判斷該成套設計是否符合習慣上成套銷售或使用。若為促銷目的而任意搭配產品而非屬市場消費習慣上成套產品銷售，例如賣書包時隨贈鉛筆；或于使用情況上難以聯(lián)想其為合并使用者，例如高爾夫球桿及籃球，應判斷為不符專利法意義上的成套銷售或使用。

二、成套外觀設計的“單一性”分析示例

名稱為“蛋形貓砂盆”的ZL201330611770.6號外觀設計專利，其包括組件1、組件2、組件3，以及由組件1+組件3構成的“組裝體”，分別見下面的圖示。

圖1　組件1為上蓋

圖2　組件2為中間的濾網

圖3　組件3為底盆

圖4　組裝體（組件1+組件3）

上述的組件1、組件2和組件3，屬于“成套外觀設計”，其滿足“同一類別并且成套銷售或者使用”，所以符合外觀設計的“單一性原理”，可以作為一件申請?zhí)岢觥?/p>

根據專利法第59條第2款的規(guī)定，外觀設計專利的保護范圍體現(xiàn)在圖片或照片上。本專利作為“成套外觀設計”，其包括組件1、組件2、組件3和一項由“組件1+組件3”組裝成的組裝體，共四項外觀設計。法理上，這四項外觀設計彼此是相互獨立的，即申請人完全可以分別四件外觀設計，相當于四項“獨立權利要求”。

從申請策略上分析，組件1、組件2和組件3是三項基本的設計方案，且三個組件可以分別銷售或使用，原則上，只要給出組件1、組件2和組件3這三項組件的設計圖，即可得到充分的保護。

此外，組件1、組件2和組件3的組裝關系并不唯一，其可以分別地組裝成：“組件1+組件2+組件3”、“組件1+組件3”和“組件2+組件3”，本案中，申請人僅僅請求保護其中的“組件1+組件3”，并沒有考慮“組件1+組件2+組件3”和“組件2+組件3”這兩種組裝情況。

而“組件1+組件2+組件3”應該是最常見的組裝方式，也是常見的銷售和使用方式，但申請人卻沒有請求保護此組裝方式，究其原因，只能歸結于對“單一性原理”認識不足，這不得不認為是一種缺憾。

三、“單一性原理”在專利無效及專利侵權程序中的運用

以前述“蛋形貓砂盆”為例，其請求保護的共有四項外觀設計，根據“單一性原理”，這四項外觀設計彼此之間的關系是相互獨立的。所謂“相互獨立”，體現(xiàn)在專利無效程序中，請求人應針對其中的每一項外觀設計，分別指明其無效理由。如果請求人只針對其中部分外觀設計提出無效，則其余未主張無效的外觀設計，應推定為有效。如果請求人未明確指出其針對哪一項外觀設計提出無效，則專利復審委員會可以根據具體情況，向請求人釋明。同理，專利復審委員會也應分別對請求無效的每一項外觀設計方案作出分析，然后做出結論，如果有其中一項外觀設計不能被無效，則只能做出外觀設計專利權部分無效的決定。這一點，與發(fā)明或實用新型專利的無效結論4實務中，專利復審委員會做出的無效審查決定書中有三種結論方式：（1）維持專利權有效；（2）宣告專利權部分無效；（3）宣告專利權全部無效。其中，“宣告專利權部分無效”是指部分權利要求被無效，在剩余權利要求有效的基礎上，維持該專利權有效。是相通的。因此，我們可以把外觀設計專利中的每一項外觀設計，當做與發(fā)明或實用新型專利中的獨立權利要求相對應。即每一項外觀設計，相當于一項獨立權利要求，其保護范圍由該項外觀設計的圖片或照片來確定。因此，每一項外觀設計都是一個“設計方案”，都應該單獨地進行分析評價。特別需要指出的是，盡管“蛋形貓砂盆”案中，“組件1+組件2+組件3”這種三件套的組裝方式是最常見的組裝方式，但由于該授權文件中沒有體現(xiàn)出“組件1+組件2+組件3”，即便是請求人提出過相應的無效請求，專利復審委員會也不能對該種組裝方式的專利性進行審理，否則就屬于“無的放矢”。

下面的案例說明“單一性原理”在專利侵權程序中也大有用武之地。假設：下圖左邊的“音響”外觀設計專利，而被控侵權物如下圖右側所示（圖5）。

圖5　

比較上述兩圖，其共同之處在于，整體視圖的格局布置基本相同，中間是主機，左右兩邊對稱放置音箱，且都是矩形設計；不同點在于，被控侵權物的主機在下方多出了一塊“陰影部分”，兩側的音箱前部有網格狀設計。根據外觀設計專利侵權判定的“整體觀察綜合判斷”原則，兩者肯定不構成相同，是否構成相似，則可能會出現(xiàn)“見仁見智”的不同觀點。

假設專利權人在專利申請時就已經具有運用“單一性原理”的意識，則可以將“音響”看成是一個“單元——系統(tǒng)”5參見姚建軍，《論多項獨立權利要求之間的對應關系與基本定理》，《中國專利與商標》2014年03期。其中提到：“定理2：串行的獨立權利要求中的諸獨立權利要求，具有“元件—單元—系統(tǒng)”級關系，上端的權利要求將下端權利要求作為技術特征包含其中，但諸獨立權利要求具有不同的“主題名稱”，仍屬于不同的技術方案而各自平等、獨立?！钡漠a品，其至少可以分解成“音響主機”與“揚聲器”兩個單元。這樣，在滿足“單一性原理”下，其可以分成作為系統(tǒng)級的“音響”及作為單元級的“音響主機”與“揚聲器”共三項外觀設計。為方便分析，本文進一步假設專利申請時按照“單一性原理”分別提出了系統(tǒng)級的“音響”及作為單元級的“音響主機”與“揚聲器”共三項外觀設計。

在專利侵權判定時，這三項外觀設計相當于三項獨立權利要求，被控侵權物需要跟這三項外觀設計分別進行比對，只要落入其中一項外觀設計的保護范圍，就可能得出侵權成立的結論。顯然在上述假設案中，兩者的“音響主機”部分非常近似。

由此可見，要對可能的侵權形態(tài)提前進行預防，需要在申請時就考慮運用“單一性原理”。

四、結語

無論是在專利審查程序還是在專利侵權程序中，外觀設計“單一性原理”的重要性還普遍沒有被業(yè)內重視。本文通過案例分析，得出了在“單一性原理”下，由多個組件構成的組合外觀設計中，其中每一個組件都對應一項外觀設計，且每一項外觀設計都相當于一項“獨立權利要求”，需要分別予以審查其專利性。因此，外觀設計專利也可能出現(xiàn)部分無效、部分有效的情況。掌握運用外觀設計“單一性原理”，無疑會對專利審查和專利侵權判定產生影響與積極作用。

The Application of“Invention Unity Principle” in Design Examination and Infringement Judgment

The article 31,paragraph 2 of patent law set“Invention unity principle” for design.It means each patent application for design shall be limited to a single design.Two or more similar designs used on the same product,or two or more designs used on the products belonging to a single category and sold or used in sets maybe submitted together in one application.Actually,it’s a very useful principle in practice.For applicants,they can enrich the protection scope; for examiners,they can understand the design applicantion appropriatelly.In infringement judgment,once the infringed design was similar with one of the patent,infringement could be claimed.

Design; Invention unity principle; Components

馬云鵬，北京知識產權法院研究室，法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