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戈壁 舊屋 一座青春遺址

拌煙拌云拌酷日 砌進我體內(nèi)

幻覺 四堵黑墻伸進我體內(nèi)

吮血吮淚 悄悄生長

囚禁在骨髓中的一串往事

老成結(jié)石 那盞老油燈的光暈

在我血球深處 眠成磷火

心 幽閉成囚

推不開四面沉重的體壁

八方擂動熟睡的血肉 沒有回聲

重重軀殼閉合 重重靈魂閉合

推開兩扇黑色眼瞳 夢魘的眼珠狂叫

欲逃 千柱隱伏的黑塵

于我肺中嚎出 逸成蒼龍

骨頭敲響成梆 無日無夜

兩扇眼孔中倒懸千年遠(yuǎn)山 幢幢怪影

饑餓的黑戈壁舔入眼簾

內(nèi)在的黑宅 內(nèi)在的深墻

舊屋不斷膨脹 于我體內(nèi)綿綿繁衍

回廊千折 通向魘處

五官逃亡 靈魂幽滯于肉體中

軀殼仆倒成影子 臥成腳下熊熊黑地毯

頭顱自噩夢中走下來 欲覓路逃亡

我往昔住過之屋 黑戈壁之屋

于體內(nèi)綿綿生長 四面燃燒黑礫石之光

一座舊屋釘入我的靈魂

心深囚在層層古墻層層黑鎖的中心

枯成石頭渴成死井嚎成

火焰 痙攣

焚我體壁欲出

骨縫中縷縷光帶繚繞泣血

是我百年涅槃的淚光

（原載于《中國西部文學(xué)》1989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