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立東，何經(jīng)/ZHU Lidong, HE Jing

內(nèi)藤廣的海洋風俗博物館與素形建筑
Naito Hiroshi's Sea Folk Museum and His Sokei Architecture

祝立東，何經(jīng)/ZHU Lidong, HE Jing

通過統(tǒng)計內(nèi)藤廣的獲獎數(shù)據(jù)，衡量其作品成就，評價其在日本建筑界的地位?；仡櫰渫渡斫ㄖ捌涫聵I(yè)發(fā)展歷程，介紹其代表作——海洋風俗博物館——的誕生，概括其以素形為代表的學術理論與貢獻。

1 內(nèi)藤廣（圖片來源：雅虎日文圖片）

獎項與地位

內(nèi)藤廣現(xiàn)年64歲，職業(yè)建筑師，也曾擔任東京大學教授。他曾被日本建筑評論界稱為“建筑獎之神”[1]，以1993-2012年獲獎數(shù)量統(tǒng)計，他在19年內(nèi)獲得了45個建筑獎，其中以14個建筑項目獲得了43個獎、2個綜合獎，合計平均每年約2.4個獎。即使合并獲獎級別，期間他在日本國內(nèi)有32個獎項，國際3個獎，合計35個獎，平均每年贏得1.8個新獎項[2]。

以獎項水平來看，其最高獎分別為1993年的日本建筑學會獎、2000年的建筑界“奧運會金牌”——國際建筑學院（IAA）的三年展大獎、2006年的國際建筑獎、以及2006、2007年兩次日本土木學會最優(yōu)秀獎。其他如吉田五十八獎和村野藤吾獎也是日本著名大獎。另外，內(nèi)藤廣的成名作和代表作海洋風俗博物館1）被日本《新建筑》在2005年評選為從法隆寺時代之后的100個日本著名建筑，載入史冊。

以作品衡量，得獎最多的分別是牧野富太郎紀念館，共8個獎；海洋風俗博物館，6個獎；島根縣藝術文化中心，6個獎；以及橫濱Minato Mirai車站，4個獎；4個獎以下的作品略。如果綜合考慮頒獎的國別和機構，海洋風俗博物館在日本國內(nèi)和建筑學領域更被推崇，而在國際上和建筑產(chǎn)業(yè)界牧野富太郎紀念館名氣更大。

從另一個側面也可看出內(nèi)藤廣在日本建筑界的地位：在國際招標的東京奧運會主會場的評委會中，除了擔任主席的安藤，剩下的唯一日本建筑師就是內(nèi)藤廣2)[3]。身為建筑師的同時，內(nèi)藤廣還長期兼任東京大學和早稻田大學教師，2001年應邀成為東京大學土木系副教授，2003年成為正教授，并于2011年擔任東京大學的副校長，這些也都是世界頂級學府對其學術水準的肯定[4]。

代表作——海洋風俗博物館的誕生

1992年完工的海洋風俗博物館被認為是內(nèi)藤的成名作，該博物館位于三重縣志摩半島的鳥羽市，當?shù)匾允a(chǎn)海女著稱。博物館主要展出與大海生活息息相關的各種物品，如船舶、漁網(wǎng)等。他看了這些歷史沉淀的藏品，就覺得非做不可，沒想到居然歷經(jīng)千辛萬苦，耗時7年半才完成，為此事務所多次差點倒閉。該項目始于日本泡沫經(jīng)濟開始之時，結束的時候泡沫破滅。雖然時間跨度很大，但內(nèi)藤廣如今卻認為是一種莫大的幸運，他說該建筑早一年晚一年都不能得那些獎，必須經(jīng)過很多年完成才會這樣。他總結為日本時代的變遷，即日本經(jīng)濟社會的奇怪化，造就了他的成名作。

內(nèi)藤廣在海洋風俗博物館講述的是凝固的愛神、死神和時間。愛神為生，死神為死。兩者的聯(lián)系就是時間。這三者在博物館的倉庫空間里彌漫著。平時生活中常見的船、工具放在時間靜止的倉庫里，建筑托著這些藏品，這就是最初的構思。愛神、死神以容易理解的形式存在，使生與死邂逅的時間元素以建筑形式表現(xiàn)出來。

原博物館是原廣司年輕時的作品，內(nèi)藤廣接手設計的時候很陳舊了，館長提出要求“希望能用100年”，偏偏場地靠近海邊，建筑壽命和相關的結構是個大問題。7年半的工期，建筑單價便宜至極，當時正是泡沫經(jīng)濟高潮，每坪（3.3m2，1m2=0.3坪）50萬日元的造價只有普通建筑的1/5。

內(nèi)藤廣認為，自己的建筑設計主要就是圍繞解決這些建筑結構安全等問題的自然結果，不存在特別的有意識的設計理念，所以，該設計還是其個人建筑修養(yǎng)、能力與實用相結合的產(chǎn)物，但必須指出，這個建筑修養(yǎng)對手法的影響絕對是“無意識的，否則我就是天生的天才了”（內(nèi)藤廣自語）。

由于內(nèi)藤對結構視覺與邏輯表現(xiàn)要求完美而苛刻，所以結構配合很麻煩，與結構公司S.D.G的專家渡邊邦夫多次爭執(zhí)后才定案，為此還特地現(xiàn)澆出了強度是一般混凝土3倍的高強度混凝土。光庫房部分就進行了4年。

做完庫房，其他部分終于可以使用木頭了，館長也總算安心了。內(nèi)藤廣自己也認為木結構比較干凈利落，更有可能實現(xiàn)他的空間構想。從這時起，他對木結構的興趣比以前更濃烈，一邊與鋼桁架比較，一邊推進，研究改進。他發(fā)現(xiàn)木桁架一旦將部件集中到一個地方，接點就極度復雜，而這個世界上“基于木頭這種材料本來持有的思想結構幾乎沒有”。以前，如果做木建筑，構造上也只是將鋼材與木料簡單置換。因此，接頭很笨，最后做出來的滿是鋼筋或者五花大綁的木結構，內(nèi)藤廣認為這是一種對木頭的虐待，絕不應該讓它勉為其難。木構建筑施工困難，需要精心處理，想不周全就無法推進，內(nèi)藤選用加厚復合板，耗費了處理鋼材的3～4倍的功夫，又花了3年半到1992年才將展館完成。

7年磨一劍，木結構成了內(nèi)藤廣的看家本領。于是就像“清水混凝土的安藤”一樣，內(nèi)藤廣也被冠以“木頭建筑的內(nèi)藤”，但是后來內(nèi)藤廣不斷超越，混凝土、鋼結構以及玻璃都成為達人。本間利雄對內(nèi)藤采用鋼結構的“最上川故里綜合公園中心”交口稱贊，就差將“以后玻璃和鋼結構全交給他（算了）”這句話說出口了[1]。

2 海洋風俗博物館

3 牧野富太郎紀念館

4 平立面

5 展廳

6 外觀

7 布局與環(huán)境

素形建筑理論與其他成就

建筑師是在以功能為基礎的實務過程中實現(xiàn)空間與環(huán)境目標，條件和解決方式的不同，導致產(chǎn)生的多樣化的設計手法難以被精確地歸納成單一的理論。內(nèi)藤廣從學生時期就開始形成自己的建筑主張，他的建筑思想或理論同樣也是難以準確成文?！八匦巍笔莾?nèi)藤廣描述其建筑思想的主要理論。設計中，建筑師總是能遇到成本與技術的矛盾，這種對立所到達的目的地是哪里呢？內(nèi)藤廣審視了自己設計中的無意識，覺得當時沒有和他持相同建筑觀的人，也沒有詞匯能描述他的想法，于是提出了“素形”這個詞，1995-2014年內(nèi)藤廣還分別寫了3本專著——《素形建筑》、《從素形到素景》，但是該理論仍然看似并不嚴謹，在各種展覽中甚至名稱都不同：有時候他稱為“Sheltering Earth”[5]；有時又叫“Silent Architecture”[6], 這就與路易·康有關聯(lián)了；有時他稱為“Archtype”，或者被歐美翻譯成“Protoform”時，他也表示認可[7]，這兩者又和史蒂文·霍爾（Steven Holl）或阿爾多·羅西（Aldo Rossi）脫不開關系[8]，叫法林林總總內(nèi)涵卻是高度一致，都是表達無意識狀態(tài)下對于近似純凈的追求，以實現(xiàn)理想與現(xiàn)實的統(tǒng)一。所以，他的建筑設計周期越長，形式越簡單，外觀上也越像類型學建筑，而大多數(shù)建筑師可能相反。海洋風俗博物館就是一例，內(nèi)藤廣說他是無意識地走向這個方向，完成后的結果就符合自己并不清晰的“素形”。必須說明的是，內(nèi)藤廣的作品形式走向簡單，絕不是說缺乏細部，相反，他說“建筑（工作）是將人的心理與物質(zhì)邏輯聯(lián)系起來的工作，那么其最前線就是細節(jié)”[9]，他對建構反復鉆研就是明證。

至于世界建筑研究方面，內(nèi)藤廣迄今仍認為自己早年的兩位師傅——西班牙的“鬼才”建筑師伊格拉斯和日本的菊竹清訓最有才華。40歲以后他實地研究過部分國外的著名建筑，并對路易·康的空間的“成熟度”評價最高[1]。他對后現(xiàn)代與建筑意匠的關系，關于時代對建筑的價值也有諸多思考[1]。

在具體手法上，材料是建筑師的重要手段，內(nèi)藤對于日本古代大木作和木頭的材料特性也有形同禪門偈語般的精彩論述；對于建筑屋頂形式的邏輯性、排水構造、室內(nèi)設計、建筑聲學處理也有大量艱苦和獨到的研究，其設計的島根縣藝術文化中心的音響效果獲得了小澤征爾的盛贊，內(nèi)藤廣自稱“可能是世界前5或前3”。

身為建筑師，他后來擔任的不是東京大學建筑系教授，卻是土木系教授。內(nèi)藤廣發(fā)明了“內(nèi)藤式教學法”[10]，對建筑學與土木的學科關系也有很多理論，比如：其分別用小乘和大乘佛教來比喻兩者，并提出了“建土筑木”學說[11-13]，也同時涉足城市規(guī)劃。

內(nèi)藤廣的研究涉獵廣泛、門類復雜，雖然其堅持以良心原創(chuàng)的原則,從而寫作都是在“受刑”（內(nèi)藤廣自語），仍然著述甚豐，迄今出版書籍多達20本，其中16本為獨著；他在各種雜志發(fā)表的文章、受邀的演講更是不計其數(shù)，在海內(nèi)外也多次應邀舉辦個展，限于篇幅不予一一介紹。

結語

在設計強國日本，單憑獲得的這些建筑大獎，內(nèi)藤廣已躋身于建筑大師之列，而憑借豐富的著作和原創(chuàng)成果，他也是當之無愧的建筑學碩彥。但他在國內(nèi)罕有所聞，這一方面反映了中日之間的學術層次尚有差距，包括對建筑藝術的看法也有差異，比如說，我國總體還停留在建筑外觀與空間構成的評價階段，對內(nèi)涵、建構等層面的認知還比較表象；另一方面說明我們的對外研究的確還有嚴重缺失。

鑒于此，本文沒有展開介紹內(nèi)藤作品的手法和效果，而是集中于他的代表作的完成經(jīng)過，讓讀者充當旁觀者。并希望以此為契機，進一步擴大觀察日本建筑的視野，開啟對內(nèi)藤廣等類似人物作品的研究，進一步認識日本建筑的多元化與高水準的綜合背景與成因。

8 混凝土庫房

9 展廳建構，只有鉚釘沒有鋼構件

10 最上川故里綜合公園中心

11 直接以混凝土作為音響手段的島根縣藝術文化中心（圖片來源：雅虎日文圖片）

12 內(nèi)藤對規(guī)劃、土木與建筑學的思考（ 圖片來源：參考文獻13）

注釋：

1）該館可直譯為為“海洋博物館”，為避免歧義，采用該館中文官網(wǎng)中的名稱。

2）2020年東京奧運會主場館國際競賽其他評委分別為：福斯特、皮亞諾、鈴木博之（日本西方建筑史學者與建筑評論家）、岸井隆幸（日本城市規(guī)劃學會會長）、安岡正人（日本聲學會會長）。

[1] 淵上正幸. 內(nèi)藤廣氏に踏み込む. 淵上正幸のアーキテクト訪問記2014 [cited 2014 04.24]; http:// www.com-et.com/colonne/002/naitou/01.htm.

[2] 株式會社內(nèi)藤廣建築設計事務所. 賞歴. 2014; http://www.naitoaa.co.jp.

[3] NAVERまとめ. これが公募？あきれてしまう新國立競技場デザイン応募資格まとめ. 2014.02.11; Available from: http://matome.naver.jp/odai/2134291 475565192401?&page=1.

[4] 日文維基百科. 內(nèi)藤廣. [cited 2014 04.24]; http:// ja.wikipedia.org/wiki/內(nèi)藤廣.

[5] 內(nèi)藤廣. Sheltering Earth：『海の博物館』以降. 2001 [cited 2014 04.24]; 東西アスファルト事業(yè)協(xié)同組合講演會：私の建築手法]. http://www.tozai-as. or.jp/mytech/01/01_naito03.html.

[6] 內(nèi)藤廣. Silent Architecture：『海の博物館』以降. 2001 [cited 2014 04.24]; 東西アスファルト事業(yè)協(xié)同組合講演會：私の建築手法]. http://www.tozaias.or.jp/mytech/01/01_naito04.html.

[7] 內(nèi)藤廣. 素形の建築：『海の博物館』以降. 2001 [cited 2014 04.24]; 東西アスファルト事業(yè)協(xié)同組合講演會：私の建築手法]. http://www.tozai-as. or.jp/mytech/01/01_naito02.html.

[8] 朱锫. 類型學與阿爾多·羅西. 建筑學報, 1992(5).

[9] 內(nèi)藤廣 遠藤勝勧, 新技術を取り入れて形をつくる. 日経アーキテクチュア, 2009(2): p. 4.

[10] 日経アーキテクチュア, ed. 內(nèi)藤廣. NA建築家シリーズ, ed. 日経アーキテクチュア. Vol. 03. 2011,日経BP社. 303.

[11] 內(nèi)藤廣, 建土築木 1 構築物の風景. 2006: 鹿島出版會. 128.

[12] 內(nèi)藤廣, 建土築木 2 川のある風景. 2006: 鹿島出版會.

[13] 內(nèi)藤廣. 建築·都市·土木：『海の博物館』以降. 2001 [cited 2014 04.24]; 東西アスファルト事業(yè)協(xié)同組合講演會：私の建築手法]. http://www.tozai-as. or.jp/mytech/01/01_naito07.html.

The data of Naito Hiroshi-won architecture awards are counted to measure the greatness of his works and to evaluate his status in Japan architecture community. The way he committed himself to architecture and subsequent career experience are reviewed. An account is given to the creation process of his representative work of Sea Folk Museum. His major theories, notably that of Sokei, and academic contributions are summariz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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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立東，中國電建集團西北勘測設計研究院有限公司何經(jīng)，成都市規(guī)劃管理局

2014-06-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