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晉江最具代表性的作者之一，妖舟的作品涉及古言、現(xiàn)言、耽美、同人，幾乎涵蓋了“女性向”①網(wǎng)絡文學最主要的幾個類型。2006年晉江穿越文熱潮發(fā)展到頂峰時，妖舟的首部長篇作品《穿越與反穿越》就已成為架空穿越的經(jīng)典之作；2007至2009年，三部耽美作品《弟弟都是狼》（2007）、《入獄》（2008）、《留學》（2009）奠定了她在耽美領域的大神地位；《不死》作為日本動漫《Hunter × Hunter（全職獵人）》的言情向同人作品，問鼎2009年晉江的年度作品排行榜首位，把“動漫同人”這一同人類型下的子類型推到了巔峰；而2010年引領“吸血鬼/血族”元素熱潮并成為2011年“末世”②元素發(fā)端的《Blood × Blood》，作為妖舟迄今為止最后一部完結作品，時隔四年有余，在截稿時仍在晉江的原創(chuàng)言情總積分排行榜上名列第四。妖舟擱筆四年后的今天，仍有鐵桿粉絲蹲坑守望，這在作家作品迅速更新?lián)Q代、讀者不斷流動的網(wǎng)絡文學世界，算是一個罕見的景象。

當預期讀者涵蓋了各大類型文的受眾群體時，僅僅憑借極具辨識度的語言風格，顯然不足以使妖舟跨越不同閱讀趣味之間橫亙的壁壘，從其他“女性向”作者中脫穎而出。妖舟的獨特之處，在于她將當代都市的叢林法則內(nèi)化于作品的背景設定當中，并將作為主要敘述視角的女主角（或耽美文學中的“小受”③）放置于弱肉強食的食物鏈最底端，以極端的方式將女性讀者現(xiàn)實生活中面臨的壓抑與困境放大為生死存亡的難題。妖舟通過作品中女主角（或“小受”）的獨特處世哲學，言傳身教地向女性讀者提供了一種釋放自我，或迂回妥協(xié)的可能辦法，即“小市民”的“廢柴④精神”。妖舟的作品之所以能夠成功破壁，甚至在言情與耽美之間進退自如，很大程度上便是因為這種處世哲學確實向女性讀者輸送了正能量。

妖舟筆下的“小市民”，不同于20世紀八九十年代池莉、方方、劉震云等“新寫實主義”作家們筆下的“小市民”——他（她）們是小林、張大民們的下一代，并且號稱“網(wǎng)絡一代”，但心態(tài)卻更加灰暗，更加少年老成、逆來順受、好死不如賴活著。如果說“新寫實主義”的代表作家們書寫的是社會轉型時期“為了活著而活著”“一地雞毛”的日常生活，那么，這些文本中庸庸碌碌的主人公們，至少曾經(jīng)有過“為活著之外的事物而活著”的希冀，曾經(jīng)相信過歷史的宏大敘事和社會的整體價值，做過“不食人間煙火”的夢。因此，這些作品中才會彌漫著無數(shù)生活細節(jié)堆積出的迷茫和無奈。然而，在經(jīng)歷了1989年這樣一個標志性的分割點之后，中國迎來了一場啟蒙神話分崩離析的進程，“后啟蒙”于是成為貫穿整個90年代的關鍵詞?！昂髥⒚伞彪A段的青年人時時刻刻生活在現(xiàn)實與理想的巨大落差之中，慣性和惰性形成了整體的犬儒主義傾向。明知曾經(jīng)的信仰如海市蜃樓般虛無縹緲，卻仍帶著某種不確定或緬懷的情緒無法將它徹底遺棄。

于是，在網(wǎng)絡時代汲取著ACG（Animation，Comic，Game，動畫、漫畫、游戲）文化養(yǎng)分長大的85—95一代，便乖順地接過了“青春”的旗幟，并樂于以孩子慣常用來搪塞大人的方式，一面心口不一地承認大人世界的秩序，一面保留著一個屬于自己的小宇宙。正因為行動力的缺失，思想上過剩的巨大動能，便轉換成了另一種無處安放的“青春”能量，被投入到網(wǎng)絡世界中。外界在他們身上打上的“××后”“宅”“腐”等標簽，造就了某種群體性身份，他們在這些標簽的庇護之下，反而能夠獲得法不責眾的安全掩護。在這里，他們憑借對網(wǎng)絡自媒體的率先入場而獲得場內(nèi)的話語權，暢所欲言，無所畏懼。在這里，他們物以類聚，避開一切異質(zhì)性，設立準入門檻，形成一個個相對封閉、無限細化的圈子。在這里，他們將個人價值按照次元劃分，重新定義等級秩序，在次元墻內(nèi)醉心膜拜二次元的“大神”“大觸”（指ACG領域內(nèi)的繪制高手），也樂于以“屌絲”“廢柴”自稱，將自己與三次元“現(xiàn)實充實”的成功標志“高富帥”“白富美”區(qū)分開來——這些詞匯在二次元的價值體系中往往帶有酸葡萄的嘲諷意義，所以“升職加薪、當上總經(jīng)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⑤才會成為經(jīng)典的調(diào)侃橋段。作為雙面人的“小市民”們，往往能夠熟練穿梭于兩個次元的價值體系之間，一旦與三次元對接，這些詞匯又在強弱秩序中轉換為另一種字面的正面意義。

網(wǎng)絡“小市民”們口中的“屌絲”“廢柴”，雖然一無是處，卻有著草根的頑強生命力。無論三次元的生活多么無聊乏味，都不影響他們在二次元尋求新鮮刺激的游戲人生；反過來，正是因為三次元的日常生活太過無望，二次元非日常的幻想虛構，才能夠更為奏效地撫慰“小市民”們空洞的精神世界，為他們提供重新投入到現(xiàn)實奮斗中的勇氣和能量。而妖舟筆下的“廢柴”，正是這樣一種雙面人，他們面對的現(xiàn)實幾近絕望，卻能從內(nèi)心的小宇宙獲得精神支柱，并憑借著一種“不做無謂的抵抗，精打細算地順從”的“廢柴精神”，成功地在弱肉強食的秩序求得了生存之道。

在文本中，妖舟將女性讀者日常生活中時刻需要面臨的困境和壓抑，轉換成非日常背景下的強弱等級序列。都市生活的叢林法則，首先在妖舟的耽美代表作《入獄》和《留學》中投射為槍林彈雨的黑道。作為李笑白系列的其中兩部，《留學》和《入獄》講述了出生殺手世家的李笑白為擺脫父親的控制而離家出走，周游各國，隨后為躲避追蹤而故意入獄。小說中的人物按武力與權力的強弱程度形成了一個鮮明的金字塔結構，李笑白從未對這套權力體系發(fā)生過質(zhì)疑，他想要解決的問題，只在于如何擺脫父親的控制、由自己決定該過怎樣的生活。文本中對強者的描述，是與“真”和“美”掛鉤的——強者的純真和俊美在妖舟的筆下顯得格外可愛。強弱生存法則已經(jīng)內(nèi)化于每個角色的價值觀之中，在李氏父子眼中，弱是李笑白的原罪。李笑白對抗父親的方式，是使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大，直到足以得到父親的認同，從而掌握在他面前站著說話的砝碼。因而，李笑白在強于自己的父親面前，一直是一幅低眉順眼的服從姿態(tài)，未曾攖其鋒芒。李笑白故意入獄后，監(jiān)獄則形成了一個區(qū)隔于外部世界的獨立空間。監(jiān)獄與外界并沒有實質(zhì)上的區(qū)別，這里的游戲規(guī)則仍是弱肉強食。然而對于李笑白來說，這里已經(jīng)是他逃離外界、自我放逐的小宇宙，監(jiān)獄的小世界讓李笑白遇見了一個“想做一輩子朋友的人”和一個“真的動了心想在一起的人”，獲得了與父親正面相抗的勇氣。

李笑白作為敘述視角的切入點，女性讀者的閱讀體驗是跟隨著李笑白去承受來自食物鏈更高位置的壓制甚至凌虐。然而這種凌虐對女性讀者來說并不陌生——“虐”⑥是“女性向”讀者快感機制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而“虐身”則是“虐”的一種重要手段，也暗合了“女性向”網(wǎng)絡文學中H⑦元素的“黃暴”訴求。女性讀者沉浸在這種閱讀快感的刺激之中，對叢林法則視若無睹，輕易接受了相關情節(jié)的合法性——事實上，合理性和合法性對于她們來說不再重要，她們在耽美、父子、虐身、強暴、H等諸多元素應接不暇的刺激中早已獲得了身心意足。李笑白面對強權的乖順，和他私底下冷靜淡然的態(tài)度，以及對不斷變強的渴望，則潛移默化地為讀者輸送了乖巧地、淡定地、努力向上地投入現(xiàn)實生活的能量。在李笑白身上，我們已經(jīng)可以初步看到，當一個不那么“廢”的“廢柴”在比他強大的世界中生存時，“廢柴精神”是如何發(fā)揮作用的。而妖舟接下來的《不死》和《Blood × Blood》中，則對“廢柴精神”做了更為生動的詮釋。

《不死》講述了女主角小寶進入日本動漫作品《全職獵人》的世界之后，憑借死而復生的特殊能力，努力生存的經(jīng)歷?！恫凰馈匪诘脑鳌度毇C人》，一直是晉江同人作者最樂于進行二次創(chuàng)作的文本之一，而妖舟筆下的女主角小寶，無疑是晉江歷來的獵人同人乃至所有同人作品中最炮灰⑧的一個——她作為一個原本不存在的龍?zhí)捉巧M入《全職獵人》的世界后，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的死亡。身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連罐頭也擰不開的弱女子，她在強人遍地的獵人世界中不斷被殺、被誤殺、被當作試驗品死上一遍又一遍，可以說親身詮釋了百無一用的“廢柴”定義。而《Blood × Blood》的女主角高小小作為末世背景下的最后一個地球人，漂流到了一個滿是吸血鬼的星球上。人類與血族無論體力還是腦力都存在天差地別種族差異，這一設定從一開始就決定了高小小無從反抗。她的生命并沒有重來的機會，而每個將她的血液視作珍饈美食的血族都可以輕易將她置于死地，高小小的生存之路跟小寶比起來，越發(fā)艱難了。

妖舟以一種冷靜而淡漠的筆調(diào)將弱肉強食設定為她筆下世界的通行定律，接著徹底剝奪了身為絕對弱者的女主角反抗的可能性，宣告以弱勝強的希望并不存在，并以這此為大前提展開敘事。生存作為頭號難題被提出，每個人都必須想方設法地活下去，就連強者也都保持著強烈的危機意識。身為“廢柴”的女主角們不再天真地試圖反抗，而是天經(jīng)地義地遵循著叢林生存法則。在認清了強弱秩序的前提之后，小寶和高小小都迅速接受了這樣突如其來的殘酷設定，以一種老成的洞見尋覓著弱者的生存之道。小寶兢兢業(yè)業(yè)地盡著一個龍?zhí)椎谋痉郑允贾两K只想著“我不想死，我要吃飯”，在強人們之間苦苦斡旋，力圖降低自己死亡的可能性和次數(shù)。高小小則試圖把絕對弱勢的處境和馴服的姿態(tài)當作與血族斡旋的籌碼，試探著謀求一些弱者的權利——被吸血時少一些暴力、被圈養(yǎng)時多一些自由和私人空間。這些斡旋和籌謀，不是宮斗文、宅斗文中那種不到最后猜不到鹿死誰手的對決，而是面對欺凌者碾壓式的實力優(yōu)勢時，弱者策略性的搖尾乞憐。

無論是高小小還是小寶，她們都只想安分地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普通人而認真生活著。正如妖舟在《不死》的后記中所說：

在這篇文里“不死”有兩層含義：第一，是指不死的能力；第二，是指不想死想活著的精神。前者只不過是個鋪墊，……而后者，才是真正想表達的?！毜娜松壽E其實就跟我們每個人一樣：在強大的生活面前感到力不從心，受到不公正的待遇，遇到挫折和打擊，但還是會欣賞世界美好的部分，懷抱自己的希望，享受小小的成功。阿Q也好，逃避也好，努力改變也好，雖然活著不容易，可大部分人都不會去死。以前回復讀者留言時寫過一句話，用在這里就是全文中心思想：“筆下的是一個小市民，造不出大風大浪，可大風大浪，也拍不扁她?！薄艺f這文講的是“一個普通廢柴的奮斗史”。一點點希望+微薄的能力+很多很多的努力=不想死，想活著，想好好活著。

這或許是廣大都市女性讀者生存困境的投射，是弱者的妥協(xié)。但這種妥協(xié)卻絕不是放棄希望的認命。女主角們的人生觀可以說是叢林法則的內(nèi)化：與其天真而徒勞地質(zhì)疑規(guī)則、怨天尤人，不如安安分分地做一個乖順、無害、向上的弱者，以鴕鳥的姿勢躲開所有可避免的傷害，牢牢抓緊自己手中的全部籌碼去交換不過分觸及強者利益的權利，必要的時候甚至弱者的身份也可以成為博取強者同情、內(nèi)疚的武器。只要暗地里打的小算盤贏得了分毫的利益，得逞的喜悅和成就感便足以支撐著“廢柴”們一直走下去。她們內(nèi)心始終存在著一個熊熊燃燒的小宇宙，“廢柴”脆弱的面具之下，隱藏著一股百折不撓的韌性。當“精打細算的順從”失效時，“廢柴”們便選擇了“不做無畏的抵抗”，正如《入獄》第四章的標題所說的：“生活就像被強奸，如果不能反抗，就好好享受吧?！边@種好死不如賴活著的想法，使“廢柴”們在最絕望的時刻，仍能獲得冷靜的力量——高小小正是在被侵犯、懷孕后失去丈夫陪伴時，籌劃、并順利實行了逃跑和拯救丈夫的計劃。無論是死亡次數(shù)和疼痛多到讓人崩潰的“不死”期間，還是不堪一擊的“可以死”期間，小寶一直都明確地知道自己想要過什么樣的生活，樂觀地面對接踵而至的考驗，“欠了錢就想辦法還，是文盲就學識字，體力差就努力鍛煉身體，沒有一技之長就去學”，使自己變得越來越適應生存。

讀者們的視線之所以更容易被“廢柴”的小寶和平凡的高小小吸引，因為她們正是網(wǎng)絡時代“小市民”心態(tài)的縮影，讀者可以從她們身上看到自己的弱小和強韌，也會為她們暗地里打的小算盤會心一笑。妖舟以強行設定的方式，使女主們不得不迅速接受事實以便迎接生活的挑戰(zhàn)。這一點，使讀者跳過了質(zhì)疑弱肉強食的世界觀的合法性這一步。這種繞開男女、強弱議題合法性的正面、而從當前業(yè)已形成的局面入手的做法，更類似于學校里背著老師家長偷偷看小說打游戲的好學生，在承認大秩序的前提下，仍保留著自己內(nèi)心的小小世界。所謂的“大秩序”，正是“小市民”最不愿意去深究的問題，她們并不想以一己之身去對抗整個世界，更何況在所有烏托邦的幻想都宣告破產(chǎn)的今天，假如現(xiàn)有的秩序被推翻，又該去哪里尋找一個新的秩序來替代它呢？在既定的現(xiàn)實邏輯范疇內(nèi)，妖舟筆下的女主角向讀者傳達的“廢柴精神”，為弱小的女主角逆襲強大的男主角提供了可能性，也為追求平等的、暗含著女性主義訴求的女性讀者們提供了一種現(xiàn)實生存方式的參考?！?/p>

【注釋】

①關于“女性向”寫作目前學術界沒有統(tǒng)一的界定，筆者認為，主要指女性作者和讀者在逃離了男性目光的封閉空間內(nèi)以女性自身話語進行的書寫，與其說是一種獨立的文學形態(tài)，不如說是一種發(fā)展趨勢。網(wǎng)絡為“女性向”寫作和閱讀提供了便利的發(fā)展空間，以耽美、同人寫作最為典型。參閱筆者論文《剽悍的“小粉紅”：論精英粉絲對晉江“女性向”網(wǎng)絡文學的影響》，見《網(wǎng)絡文學評論》第五輯，花城出版社2014年版。

②末世，也稱世界末日，即宇宙系統(tǒng)的崩潰或人類社會的滅亡，以后者為主。通行的版本之一是源于瑪雅人的2012世界末日寓言。對末日景象的想象有磁場變化、行星撞擊、太陽活動等多種說法，在網(wǎng)絡小說中以喪尸爆發(fā)最為常見。2011年末至2012年末世元素在晉江流行。

③“耽美”是“女性向”文學中的一種，寫的是女性幻想中兩個男人之間的愛情，其中主動方成為“攻”，被動方稱為“受”。和言情小說中常見的男強女弱模式不同，耽美文學的“攻受“中有很多種關系模式，很多喜歡耽美的女性（被稱為腐女）喜歡”強攻強受“模式，這一模式反向影響了異性戀言情小說的男女模式，某種意義上是一種性別文化的推進。

④“廢柴”，或?qū)懽鳌皬U材”，源于粵語，在ACG及網(wǎng)絡中用于指百無一用、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廢人。

⑤出自網(wǎng)絡自制迷你喜劇《萬萬沒想到》（2013年由萬合天宜和優(yōu)酷出品，被譽為“2013第一網(wǎng)絡神劇”）第一季第二集，原臺詞為：“不用多久，我就會升職加薪、當上總經(jīng)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想想還有點小激動。”隨著電視劇的播出，這一句式短時間內(nèi)迅速流行。

⑥“虐身”和“虐心”是“虐”的兩種重要手段，二者都與SM（Sadomasochism）“虐戀文化“有著某種內(nèi)在關聯(lián)性。在耽美小說中，受虐方能夠在受虐過程中得以使自己的愛情獲得合法性，而施虐者往往成為其俘虜。耽美的一種經(jīng)典情節(jié)模式便是“虐受—在施虐與受虐的過程中相愛—虐攻”。

⑦H，一種解釋是Hentai的縮寫“H”（エッチ），日語的“變態(tài)”之意，有性愛和破廉恥之意，一般用于日本的色情事物之上，特別是日本動畫及漫畫，如用H-Game標示十八禁游戲，包含有直接的性或其他色情內(nèi)容的漫畫稱作“エロ漫畫”或“H漫畫”等，與ACG文化中的“口工（エロ）”近義。

⑧炮灰，原意是戰(zhàn)爭中為了全局而注定要犧牲的士兵，在網(wǎng)絡文學中一般指為了襯托主角的高大形象而被干掉的龍?zhí)?，或是為了情?jié)需要而死掉的路人。

（肖映萱，北京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2013級碩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