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章美玲 胡 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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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珂從陰火論治復發(fā)性口腔潰瘍經(jīng)驗※

● 章美玲 胡 珂▲

胡珂治療脾虛陰火型復發(fā)性口腔潰瘍多從脾胃不足、氣虛不升、陰火上沖、灼肉腐肌等方面入手，多用補中益氣湯加減以益氣升陽、健脾固本。

口腔潰瘍 陰火 脾虛 治法 經(jīng)驗 胡珂

復發(fā)性口腔潰瘍，屬中醫(yī)“口瘡”、“口糜”、“口破”范疇[1]，是一種常見的口腔粘膜損害性疾病，具有周期性、游走性、反復發(fā)作等特點，與遺傳、自身免疫、微生物感染、微循環(huán)障礙、心理因素等有關[2]，但確切的病因及致病機制尚不完全明確。導師胡珂為第五批全國老中醫(yī)藥專家學術經(jīng)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擅長脾胃病診療，其從陰火論治復發(fā)性口腔潰瘍療效頗佳。筆者跟師學習受益匪淺，現(xiàn)將其經(jīng)驗總結如下。

1 脾虛陰火上沖是其重要病機之一

《素問·氣交變大論》曰:“歲金不及，炎火上行……民病口瘡?！薄峨s病源流犀燭》謂：“人之口破，皆由于火?！笨梢娍诏彽陌l(fā)生與火、熱關系密切。臨床上辨證治療時，遵“熱者寒之”之旨，大都運用苦寒之藥清熱瀉火。由于本病多久發(fā)頻發(fā)，有些患者短期療效較好，但愈后不久即復發(fā)，且往往愈清火而“火”愈盛，致口瘡復發(fā)愈頻。導師根據(jù)其長期的臨床經(jīng)驗，考慮李東垣《脾胃論》所論述的“陰火”也是引起口瘡反復發(fā)作的重要病機之一。臨床上，患者或因脾胃素虛，或因飲食不節(jié)、勞倦太過，或因久服寒涼之劑、斬伐中土以致脾虛氣陷，陰火由之而生。正如《脾胃論·飲食勞倦所傷始為熱中論》說：“若飲食失節(jié)，寒溫不適，則脾胃乃傷；……相火，下焦包絡之火，元氣之賊也。火與元氣不兩立，一勝則一負。脾胃氣虛，則下流于腎，陰火得以乘其土位?！逼渲小捌⑽笟馓摚瑒t下流于腎，陰火得以乘其土位”即是言脾胃之氣虧虛，無力升舉清陽，清陽之氣流住下焦，導致下焦肝腎之中之相火離位上越。這種“火”并非實火，也非肝腎之陰不能制約的虛火，而是清陽之氣下流肝腎之位，不能升舉外透，郁而所聚之火。這種“火”的本源為脾胃，非下焦肝腎，即東垣謂之陰火。再者《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曰：“脾主口……在竅為口”，脾經(jīng)“夾咽，連舌本，散舌下”；胃經(jīng)“入上齒中，還出夾口，環(huán)唇”。又火性炎上，脾虛所導致的陰火，循經(jīng)上炎于口，蝕破口舌而為口瘡[3]。

2 潰瘍反復，紅腫不顯是其重要臨床表現(xiàn)

導師認為，口瘡為病，其象確與“火”有關，但“火”需分虛實。實火之患，其人多發(fā)病時日未久，形體實盛，口瘡紅赤爛痛，瘡面大而深，飲食刺激，牙齒觸碰則痛苦不堪，口臭渴飲便秘，舌紅苔黃，脈滑有力。虛火有二，一者，肝腎陰虛，陰不制陽，虛火內(nèi)生。其證口瘡暗紅淺小，形體羸瘦，心煩少寐，舌紅少苔，脈細。二者，脾虛陰火。其證病程較長，反復發(fā)作，尤其是屢用苦寒瀉火之人，口舌破潰，一般紅腫不顯，周邊不充血、疼痛不劇、伴見神疲乏力、少氣懶言、納食欠佳、大便溏薄等脾虛的全身癥狀，舌質(zhì)淡紅胖嫩，邊有齒痕，舌苔薄白，脈細弱。以上為比較典型者，辨之尚易。即便認為口瘡屬火熱為患，根據(jù)脾虛全身癥狀，或也可辨為虛實夾雜，治療虛實兼顧，其誤尚不甚遠。若陰火較甚，則口瘡可如同實火一般，紅腫爛痛明顯。其脾虛癥狀也可很輕，或不顯見，甚至陰火升騰，引起全身之“熱象”，如身熱汗出、口渴咽干、少寐多夢等。東垣說：“蓋陰火上沖，則氣高而喘，為煩熱，為頭痛，為渴，而脈洪?！贝藭r辨證則較困難。發(fā)熱多為自覺身熱，汗出則惡風，東垣認為是“其皮膚不任風寒而生寒熱”；口渴多不欲飲，或欲熱飲，且飲也不多。導師認為，舌脈在辨證中價值頗大，尤以脈更是辨證之重要眼目。舌多紅胖，或邊有齒印，苔薄白，或黃，不厚，不膩或稍膩，但絕無干燥、蒼老、粗厚；脈多沉細無力，或雖浮大、洪大、但空豁不任重按。所以，即使口瘡瘡面、全身癥狀顯現(xiàn)一派“火熱”之象，只要診得此等虛脈，即可認定證屬陰火，不可孟浪投以苦寒、陰柔之劑。

3 益氣升陽，健脾固本是其重要治療法則

治療脾虛火口瘡，當遵《素問·至真要大論》“勞者溫之，損者益之”之旨，“以辛溫之劑升其陽；以甘寒之劑瀉其火”，以東垣補中益氣湯加味。方中主藥黃芪既能補中益氣，升陽舉陷，使下流的清陽之氣回歸中焦土位，因而離位上沖之相火降至下焦，又可托瘡去腐，生肌長肉，促進口瘡愈合。故用量宜大，常用15～30g，甚至60g。方中佐小劑知母、黃柏清降陰火以治其標，陰火下降利于口瘡愈合。知母、黃柏用量一般2～3g，量大則變?yōu)榭嗪闭郏瑐袛∥?，且宜炒用以減其寒涼之性。方中再加白芨6g，研末沖服以斂瘡生肌。

口瘡為反復發(fā)作性疾患，短期愈合容易，防止復發(fā)頗難。導師認為，口瘡之愈合，此乃陰火得以潛降。陰火復熾，則口瘡必發(fā)。若欲口瘡復發(fā)減少，甚至不復發(fā)，就必須杜絕陰火之再發(fā)；如欲陰火不發(fā)，則需健脾固本。故口瘡痊愈后，不宜過早停藥，繼續(xù)服用補中益氣湯或補中益氣丸善后，假以時日，脾胃逐漸得健，陰火自然斂伏。

4 驗案舉隅

董某，女，45歲。2013年12月8日初診?；颊咴V患口腔潰瘍多年，服用中藥清熱解毒之劑及西藥消炎劑，療效不佳，時輕時重，反復發(fā)作，常于勞累及熬夜后發(fā)。癥見舌下及口腔有潰瘍，如黃豆大，瘡面淡白，周圍顏色淡紅隱隱作痛，影響進食。面色蒼白，神情疲憊，語聲低怯，氣短，疲乏無力，口淡，納差，大便偏溏，舌質(zhì)淡，邊有齒痕，苔薄白，脈細弱。證屬脾胃虛弱，中氣不足，陰火上沖。治宜補中升陽，清降陰火。方用補益氣湯加味，藥用：黃芪30g，黨參15g，白術、當歸各10g，柴胡、升麻各6g，炙甘草6g，炒黃柏3g，知母2g，白芨6g，扁豆10g，陳皮、炒黃芩各12g。藥服3劑。2013年12月12日復診：疼痛明顯減輕，食納增，再進上方6劑。2013年12月19日三診：小潰瘍消失，潰瘍縮小，上方去黃柏，黃芩改6g。繼進9劑。潰瘍消失，精神爽，食納如常，大便實，諸癥悉除。后囑其服用補中益氣丸3個月，隨訪1年未發(fā)。

按 患者潰瘍反復發(fā)作，常于勞累及熬夜后發(fā)作，瘡面淡白，周圍淡紅隱痛，予清熱解毒之劑及西藥消炎劑療效不佳，此時當考慮為虛火灼肌腐肉所致，正所謂暴病多實，久病多虛。陽化氣，為人體動力之源，脾氣虧虛故見神疲，語低，氣短，乏力；脾主運化，脾虛運化失健故有面白，口淡，便溏；因脾虛氣血生化乏源，故見舌淡，脈細弱。予補中益氣湯以健脾益氣，升陽透熱；酌加少量黃柏、知母清降陰火。陰火日久亦易耗傷脾陰，脾虛日久亦致濕氣不化，故加扁豆、白芨益脾透濕，斂瘡生肌。陰火清降不得太過，故黃柏、黃芩、知母等苦寒藥不得久用。后期重在補氣健脾，以丸藥緩緩以培土固本。

[1]王成英，閻俊英.扶陽瀉熱法抬療復發(fā)性口腔潰瘍47例[J].新中醫(yī)，2009，39(9):67-68.

[2]周淑娟.口腔潰瘍中醫(yī)辨證論治[J].中國民族民間醫(yī)藥，2011:98.

[3]程方倫.引火歸元法治療頑固性口瘡的臨床觀察[J].四川中醫(yī)，2009，27(12):107-108.

2014年度江西中醫(yī)藥大學校級科研課題(No.2014ZR010)

江西中醫(yī)藥大學(330006)

▲通訊作者 胡珂，男，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第五批全國老中醫(yī)藥專家學術經(jīng)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主要從事中醫(yī)藥治療脾胃病的基礎與臨床研究。E-mail:hk13870992672@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