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愛好文藝,經(jīng)常跟著高音喇叭學唱歌,模仿電影里的畫面練跳舞,立志長大后要成為歌唱家、電影明星。
1977年,我高中畢業(yè),正好趕上恢復高考。父母都希望我學醫(yī),將來當醫(yī)生,但他們最終還是拗不過我,只得勉強同意我報考藝術類院校。在考政治時,由于我一時疏忽,漏答了試卷背面30多分的試題。事后我擔心挨罵,不敢跟家里人說,偷偷地躲在沒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場。
在去贛州參加面試的路上,我又不慎跌進了一條幽深的臭水溝,等到我狼狽地跑回家換了衣服重返考場時,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感冒癥狀,聲音有點沙啞、發(fā)澀。聽朗誦、聽音、試唱,整套程序做完后,主考官皺著眉頭問我的指導老師是誰?我一愣,心想自己壓根就沒有正經(jīng)拜師學過音樂,只不過是憑興趣跟大隊和學校的廣播隨便哼哼而已,便脫口答道:“高音喇叭!”惹得眾人哄然大笑。
開學在即,一直沒有消息,我徹底失望了,正打算回爐補習。有一天,郵遞員突然送來了一張贛南師院藝術系音樂專業(yè)的錄取通知書。我所在的唐江中學有400多名考生,只有我一人考上了大學,學校為此大擺宴席慶賀,并論功行賞,給我的音樂老師漲了一級工資。
在送我去贛南師院的路上,父親千叮嚀、萬囑咐:你一個農(nóng)村女孩子,考上大學不容易,一定要好好讀書,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我頻頻點頭,但畢竟年紀小,又在農(nóng)村野慣了,剛進大學,貪玩、散漫的劣性便暴露無遺,經(jīng)常逃課跑去看電影,結(jié)果第一次考試就落為全班倒數(shù)第一。
父親得知我的在校表現(xiàn),急得不得了,三天兩頭來學校檢查功課。我見蒙混不過去了,被迫硬著頭皮靜下心來學習。現(xiàn)任贛州市群藝館研究員羅曉航是我的同班同學,此人頗有才氣,上大學前就已經(jīng)填詞作曲發(fā)表作品了,但他的舞蹈不行,我趁機跟他套近乎,主動教他舞蹈,作為交換,他教我理論。
我的聲樂老師謝善達有一個學生范麗波,曾在中央音樂學院進修過,我對她很崇拜,纏著非要跟她學聲樂不可。范老師起初死活不肯答應,認為老師的學生教老師的學生,成何體統(tǒng)?但她聽了我演唱之后,覺得我的嗓子條件相當不錯,態(tài)度又誠懇,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收下了我這個學生。
就這樣,我通過努力,音樂理論、聲樂技巧等綜合成績大幅提升,迅速躍居班級前茅。畢業(yè)時,贛南采茶歌舞劇團來學校招聘聲樂教師,我幸運地被第一個挑上,在同學們羨慕的目光和祝福聲中,我興沖沖地走進了贛南地區(qū)藝術表演的最高殿堂。
但我很快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并非理想中的那么美妙,因為在高校學的發(fā)聲和唱法技巧與地方民歌的發(fā)聲與唱法不一樣,而且劇團的演員大多來自贛州文藝學校,受過專業(yè)訓練,對我這個科班出身、卻不懂采茶劇的年輕教師百般挑剔、捉弄,每每令我當眾出丑,下不了臺。于是,我放下所謂的“師道尊嚴”架子,每天跟著他們一起苦練運氣、發(fā)聲、咬字行腔等基本功,邊教邊學,漸漸地找到了采茶劇的感覺。
1983年,我離開了劇團,被跨系統(tǒng)調(diào)入贛州師范學校大專部教音樂,兩年后又被贛南師范學院音樂系聘用。在高校,我充分發(fā)揮自己的文藝特長,由我作詞、譜曲、主演,成功地拍攝了多部電視片。
作為獎勵,學校先后把我送去江西師范大學、中央音樂學院和廈門大學藝術學院脫產(chǎn)進修,攻讀碩士學位。學成歸來,我放棄了兒時的“明星夢”,重新把自己定位為教育家,開始主攻聲樂教學與科研、贛南客家音樂、紅色文化和音樂教學設計。
由于我一心撲在教學工作上,長期處于高噪音的工作環(huán)境,導致我患上了高危頸椎病和間歇性失聰。2007年,我主動讓賢,辭去了音樂學院常務副院長職務。從當年參加高考到在高校執(zhí)教,三十年間,我完成了從農(nóng)家女到教授的角色置換。
劉小蘭江西省南康市人。碩士研究生導師,2007年從贛南師范學院音樂學院常務副院長崗位上退居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