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垃圾的人
富有的城市,扔掉的垃圾,養(yǎng)活著撿垃圾的人。撿垃圾的人埋頭垃圾堆里,像躬身土地的農(nóng)人專注尋找不是垃圾的垃圾。
第一個走了,又來了第二個,第三個……
最后一個撿垃圾的人隨夕陽一起走了,已等不及的流浪狗、流浪貓狂奔過來嘶咬著,爭奪著,還有嗡嗡亂叫的綠頭蒼蠅……
黃昏隨手拉上窗簾,黑夜太黑就看不見黑暗,就像光明太多反而失去光明。城市趁著黑夜開始流淌酒香與謊言,制造泡沫般的友情與愛情,也制造垃圾,
夜的城市持續(xù)升溫,有人被燒得面目全非,有人被燒得無羞無恥,被燒成廢品就成了垃圾。
城市睡了,撿垃圾的人醒來。一夜間垃圾又豐富了許多。撿垃圾的人在空酒瓶間,發(fā)現(xiàn)了一只安全套。在陽光下他看見里面生命的蛋白和欲望還在流淌……似乎它不屬于垃圾,而不知是誰隨意扔掉的昨夜揉皺的愛情。撿垃圾的人也許想起自己至今還沒找到女人,于是,他把手中的憤恨拋出。一只野狗叼了去。世界從來都是這樣,擁有太多使人憂。什么都沒有也讓人愁。
撿垃圾的人,在垃圾中尋找黎明與失落。
清潔工
普通得就像路燈,照亮了城市的道路,卻從不為城市注意。清潔工,擦亮城市的抹布。最臟的東西往往也是最干凈的。城市總是塵土滿天、垃圾太多,就連穿街過巷的風(fēng)兒也粘粘的,還有秋天的街樹、亂飛的黃葉,似城市的污言穢語,讓清潔工直皺眉頭。
擦亮別人的窗子。自己的窗子卻黑著:清掃別人的道路,自己卻無路可走。卑微的靈魂以陽光的姿態(tài)擁抱城市,城市卻不會有多少感動。城市的心硬得像鋪路的石頭。城市清潔工。清理的只是城市外表的污痕,城市文明深處亟待清理的垃圾,讓手拿掃把的清潔工無可奈何。
沿街叫賣的小販
叫醒黃昏,叫醒黎明,叫醒浮華的城市。
一種樸素,一種與時代無法合拍的傳統(tǒng)仍在沿街叫賣。
城市?,F(xiàn)代城市,還有什么原汁原味地存在?富有讓人學(xué)會改變和遺棄。
城市夾縫中生存的小販,因為貧窮才把千年的挑子擔(dān)在肩上,擔(dān)成橋,擔(dān)成路,擔(dān)成一種滄桑與生存方式。
浮華的城市,是否會在行走的活化石——沿街叫賣的小販身上。追溯文明與繁榮的起源?
叫醒黎明和黃昏,沿絲綢之路一直走來的叫賣聲,是否會叫醒沉睡的記憶與百年的孤獨?
城市沿街叫賣的小販,以歷史厚重的叮嚀,時時提醒我們,最初的生存方式永遠(yuǎn)不該遺忘。
修車人
城市是由車輪組成的,車輪是城市耀眼的光環(huán)。加速旋轉(zhuǎn)的車輪讓城市信心十足,城市的信心就像崛起的大廈和大街小巷粘貼的壯陽秘方。車輪拉著信心十足的城市在陽光中奔跑,記憶從窗外閃過,奔跑的城市從不喜歡回頭。
燈火闌珊處,蹲著一個與速度無關(guān)的修車人。修車人黑手黑臉黑眼睛。是城市的污點,像他面前癟了氣的輪胎。
高高低低的馬達(dá)聲、高高低低的喇叭聲奏響城市的樂章,某種喧囂讓城市像沸騰的江河,除了濤聲還是濤聲。濤聲不斷的城市漸漸失聰。
城市修車人,是城市合唱中的休止符,無關(guān)痛癢的嘆息。城市修車人,或弱勢群體敲打汗水與生活的聲音誰能聽得見?
賣唱的藝人
由遠(yuǎn)而近的凄涼之音,像昨日的風(fēng)刮過。青青的葉子一夜落盡。
無際的蒼白。歌者呀歌者!一曲終了。余音難散,散不去的哀思縷縷,走不完的崎嶇小路。
聽你的聲音,似缺氧的魚兒浮出水面,如夢的泡沫,被陽光一下下地敲碎。
你這流浪城市的賣唱藝人,祝福別人的人生,撫慰城市憂傷的靈魂。漫漫長夜,誰能為你的日子,燃起一盞溫馨的明燈?;蚋呋虻?,或笑或哭的音符。流成了一條難以平靜的大河……
你這歌者,背井離鄉(xiāng)的藝人,把希望吐給城市,把心語流行在有門牌號或無門牌號的小巷。又有幾人能理解你的弦里弦外之音?
你的歌,風(fēng)雨中的嘆息,歌者呀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