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鏡子前細心地打理自己,淡淡地抹一層粉,描眉,涂唇,再撲上點眼影。頭發(fā)呢?是放下好,還是扎起來?女人皺了眉。雙手攏了發(fā)梢,在鏡子前左右轉(zhuǎn)動著瞅自個兒。放下來似乎顯得老氣,而且等會兒說不定要弄得亂糟糟的,就扎個馬尾吧!既利索又青春。
一切收拾停當(dāng),女人拿了包。披了新買的紅大衣,在鏡前又看了一遍自己,這才滿意地出門。
只三五分鐘的路程,就到了小區(qū)門口的那間盲人按摩診所。宏正空著,瞇著眼站在門口。微仰了頭。這是宏沒活計時的老習(xí)慣,似乎如此,便能重新感受到光明。
女人在心里輕嘆了口氣,這么年輕帥氣的小伙子,怎么就看不見了呢?一雙大眼,迷迷糊糊的,總找不著焦距。
女人走近了,宏把臉轉(zhuǎn)了過來,朝著女人的方向,熱絡(luò)地招呼:“來了呀,正有空?!?/p>
女人也笑:“來的正巧了?!焙昕偸悄軓乃淖阋舯嬲J出她來,這讓女人很開心。
女人進了房,脫了大衣,趴在了床上。宏挑了塊推拿布,覆在她的背上。一切都不用言語,女人是這里的老客,他們早已培養(yǎng)出了默契。
女人閉了眼,感覺著宏的手在自己的背上小心翼翼地游動,像撫著一件珍貴的物品。到了肩膀處,加重了點力量,卻又沒弄疼她,手勁恰到好處。宏總是一貫的溫柔體貼,女人滿足地嘆息著。宏手心的體溫,隔著薄薄的布,一波一波地傳了過來。手到過的地方,女人的身體便也暖烘烘的了。
很久以前,女人的丈夫輝也曾經(jīng)這樣子,體貼溫柔地為女人按摩。女人有頸椎病,肩膀和頸窩經(jīng)常會犯疼。疼的時候,總僵著脖子,輝馬上就能察覺,替她揉著肩。輝揉過的地方,肌肉就放松了,就不再疼。女人喜歡丈夫為自己按摩,不疼的時候,有時也故意僵著脖子,輝輕易地就識破了她的詭計,總會親昵地取笑她,但也總是會替她按摩。
女人和丈夫在結(jié)婚前,就提前把事情做了。在那間宿舍里,同宿舍的小姐妹去看電影,屋外雨綿綿,女人的肩,逢著陰雨天就犯疼。女人不想去看電影,靠在床上看書。后來,輝的電話過來了,輝說我來看你,我從書上學(xué)了幾招按摩的手法,我?guī)湍惆茨Π?。女人要推辭時,輝不由分說掛了電話,趕著過來了。
女人在輝面前褪下外衣,她的臉上浮了一層淺淺的紅暈。女人肥大的外衣里裹了一副窈窕的身材,線衣緊貼著身子。女人瞅見輝的眼睛在那瞬間睜得大大的,瞳孔里映著自己的影子,女人眼中便有了些春水在蕩漾。輝停留在女人肩上的雙手,后來就往下滑,摟住了女人輕顫的身子。輝的雙手經(jīng)過女人的身子。在每一處燃起火焰。
從那以后,輝最喜歡給女人按摩。按著按著,往往就會發(fā)生按摩以外的其他事情。女人享受著讓輝按摩的幸福。女人的這種幸福,在婚前和婚后,保持了相當(dāng)長的一段時間。只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女人的丈夫忙碌得腳不沾家門了。偶爾回家,也是精疲力盡的樣子。女人看丈夫累,心疼,便也學(xué)著給丈夫按摩。丈夫卻不要女人替他按摩,丈夫有一回喝醉了酒,說:街上的按摩小姐,比你強多了。女人的心涼了半截,不再替丈夫按摩,也不再要求丈夫為自己按摩。
日子依舊過著,丈夫忙著自己的事情。工作的,應(yīng)酬的,也許還有別的。丈夫很少很少回家了。有鄰居告訴女人,看見女人的丈夫在街角的按摩城進出。女人不吭聲。女人也忙,忙工作上的。忙家里的,還有孩子的。女人害怕空閑,一空閑心就空落落的。
女人的頸椎病仍不見好,她就去了宏的按摩店。后來,頸椎不疼的時候,女人也去找宏。在那里,女人能找到些微從前日子的感覺。
作者簡介
林頤,女,浙江臺州人。2006年2月開始文學(xué)創(chuàng)作,作品以散文和家庭情感故事居多,也從事小小說創(chuàng)作。迄今已發(fā)表各類文體的作品百余篇。在《當(dāng)代人》、《杭州日報》、《羊城晚報》、《揚子晚報》、《洛陽晚報》等報刊發(fā)表小小說近20篇。其中,《咱哥是令狐沖》一文入選《感動中學(xué)生的100篇小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