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演】 萊奧·卡拉克斯
【演員】 朱麗葉·比諾什、丹尼斯·拉瓦特
【年份】 1992
【片長】 116分鐘
你畫的是我?
一個流浪漢踉踉蹌蹌地走著,他撲倒在馬路上,用額頭來回蹭地面,他暈倒在馬路上。
一個穿紅色風(fēng)衣的女孩,披頭散發(fā),額發(fā)遮住了左眼,臉上幾天未洗的塵漬,夾著幾絲傷痕,她夾著畫夾在夜色中疾走。
一輛汽車呼嘯而來,車輪從流浪漢的左腳撞過去,流浪漢沒有慘叫,甚至一動也沒有動,女孩走到他身邊,俯身看他。車燈刷地照過來,從車上跳下幾個警察,他們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浪浪漢,說又是亞歷克斯,他們把他拖上車。車上全是夜巴黎的流浪漢和漫游女,這些人爭吵、彼此嘲笑,打耳光,車里鬧成一團,亞歷克斯躺在角落一動不動,腳部流了一灘血,他就浸在血水里。
亞歷克斯在收容所里呆了幾天,待左腳恢復(fù)地差不多了,他拄著拐回到自己的棲息地,一座正在修萁的橋——新橋。橋上除了他,還有另外一個叫漢斯的老流浪漢。漢斯給了亞歷克斯一支安眠藥劑,沒有它亞歷克斯就會頭痛欲裂,無法入睡。然后說你的領(lǐng)地被一個女孩占領(lǐng)了,我不知她從哪里來的,我明天就趕走她。
亞歷克斯快步走到自己的鋪位,有人全身蒙在一條藍色毛巾被里,他拽開一點毛巾被,一只貓臥在女孩腳邊。這一景象讓亞歷克斯一動,心里不由溫柔起來,他輕輕揭開毛巾被,看女孩熟睡的臉,又是一驚,女孩的左眼貼著一塊膠布。亞歷克斯打開畫夾,看到一張素描,畫的是亞歷克斯,血漬斑駁的身體,緊閉的眼睛,和張得大大的嘴。亞歷克斯還偷看了女孩的日記,知道她是施上校的女兒,曾經(jīng)有一個溫暖的家和叫朱莉安的男友。
那天晚上,亞歷克斯另找了一個避風(fēng)處。一大早,漢斯一把拉起女孩,命令她滾蛋,以后永遠都不要回來,因為這里是他的領(lǐng)地,女孩夾起畫夾就走。亞歷克斯跟上去,說你畫的是我嗎?女孩說是的,靠記憶畫的我本來以為你已經(jīng)死了。他們來到河邊一棵柳樹下,亞歷克斯擺好姿勢,女孩落筆如風(fēng),手里的炭條刷刷刷地響著,忽然,她的右眼一陣模糊,暈倒在河邊。
亞歷克斯又扶她回到新橋,他跑到集市上偷了一條魚,拿魚頭喂貓,切生魚片給女孩吃。女孩說我叫米雪兒,她吃了幾塊生魚,又沉沉睡去。
我想最后再為你畫一張像
亞歷克斯開始在街頭表演酒精噴火的把戲,掙錢給米雪兒買吃的和衣物。米雪兒總在人群中尋找著什么。亞歷克斯知道她在尋找她唯一愛過的那個人朱莉安,拉大提琴的,他們曾經(jīng)熾烈地愛著對方,她畫他,而且只畫他,他拉琴給她聽,而且只拉琴給她聽。然而慢慢地,熱情像高燒一樣退切了,他最終離開了她,米雪兒因此離家出走,滿世界找他。
她終于聽見了他,她聽見了他的琴聲,米雪兒順著琴聲一路狂奔,亞歷克斯比她先找到朱莉安,朱莉安在地鐵通道里拉琴,看來為了躲避米雪兒,他也落到了流浪漢的地步。亞歷克斯踢了一腳琴弦,命令朱莉安滾蛋,說這里是他的地盤。朱莉安收起琴走了。
米雪兒問亞歷克斯,有沒有看見剛才拉琴的人。
亞歷克斯說走了,是個中年女人,很胖。
米雪兒看見了地上的煙頭,拼命奔向地鐵口,她看見朱莉安上了火車,她像箭頭一樣敏捷地沖進火車。
米雪兒走到朱莉安的門前,說我是米雪兒請開門。
朱莉安說你終于還是找到我了,不過我們不能再見面了,你走吧。
米雪兒說我要最后一次給你畫像,看在以往的愛情的份上請開門。
朱莉安說結(jié)束了你走吧沒有愛情了,拿開你的手指。
那當(dāng)然不是米雪兒的手指,塞在門洞里頂著朱莉安額頭的是槍管。米雪兒說我最后說一次請開門,她扣動了板機。
節(jié)日焰火
米雪兒失魂落魄地跑回新橋,搶過亞歷克斯手里的酒瓶,大口大口地灌下去,半日才歇口氣,漢斯走過來一拳打在她臉上,說又一個女酒鬼,他走開了,米雪兒自嘲地笑笑,打開另一瓶酒,要亞歷克斯跟她一醉方休,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喝完整瓶酒,醉倒在地,翻滾、狂笑。忽然四周噼噼啪啪地響起來,他們跳到橋頭,夜空中到處是焰火,市政府在慶祝法國大革命200周年,強勁的音樂在巴黎上空盤旋,焰火、音樂、巴黎的夜,讓米雪兒欣喜若狂,看著城中攢動的人群,她說我們要去加入他們嗎?亞歷克斯說不我們留在這里,他們大笑,狂舞,米雪兒說槍里有15發(fā)子彈,咱們每人打七發(fā),留下一發(fā)。米雪兒把槍塞進亞歷克斯手里,說開槍呀快點,亞歷克斯沖著虛空七彈連發(fā)。米雪兒接過槍,騎在一個雕塑上,大笑著一槍一槍地應(yīng)和巴黎的煙花。
亞歷克斯瘋狂地抱著她,吻著她,要和她做愛,米雪兒說慢點,請不要,你對我要有耐心,現(xiàn)在不行,有一天我會告訴你我的故事,那時候我會和你做愛,但現(xiàn)在請不要。
他們跑到橋下,快艇管理員坐在船頭打盹,亞歷克斯輕輕拿掉他的帽子,米雪兒高揚起手里的酒瓶,結(jié)果揚得太高了,酒瓶從手里飛了出去,情急之下,亞歷克斯趕緊用額頭撞向管理員的后腦勺,管理員暈倒在地。他們解開纜繩,亞歷克斯操縱快艇,米雪兒踏著滑板沖浪,她尖叫、放聲大笑,然后掉進河里,亞歷克斯緊跟著跳了下去。
橋上的日子
他們在橋頭相擁而睡,亞歷克斯說我去拿安眠藥劑,米雪兒說不要吃這些毒藥了,我來教你睡,你抱著我睡。
米雪兒也不同意亞歷克斯再去玩酒精噴火,那太危險了,他們想法去露天酒吧弄錢,米雪兒戴著墨鏡慢慢喝一杯飲料,趁臨座的人不注意,偷偷將夾在指掌間的一支安眠藥劑滴進別人的酒杯里,臨座的人不待喝完酒,就會昏昏睡去,錢包里的錢就到了米雪兒手里。
米雪兒一路跑一路朝亞歷克斯喊,又弄到了150塊錢,我們?nèi)セ怂?,我們?nèi)タ春?,去看地平錢。然后是一組剪影式鏡頭,全裸的米雪兒和亞歷克斯在沙灘上狂奔,嘻笑,追打。
米雪兒將他們在露天酒吧的收入積起來,居然有2000塊了,米雪兒開始考慮出租屋和好吃的花生米。亞歷克斯神色憂傷地看著她,米雪兒興致勃勃地把錢盒子放在橋上,一邊做運動,亞歷克斯偷偷移動了一下錢盒子,米雪兒一腳掃過去,錢盒子掉進河里,米雪兒氣急敗壞地大罵自己是蠢婆娘。亞歷克斯愛意暖暖地看她,是的,他不要出租屋也不要花生米,他只要米雪兒,他知道,只有在橋上,他才留得住米雪兒。
博物院的燭光
漢斯坐在米雪兒身旁說我們談?wù)?,他講了自己的過往,他曾經(jīng)年輕英俊事業(yè)穩(wěn)定嬌妻愛女,可自從女兒死后,太太就變了,她嗜酒,縮在角落,總是淚眼汪汪地看著他,但她不再要他,她還深愛著他,只是痛苦讓他們疏遠了。后來她老婆離開家,白天在街頭閑蕩、喝酒,晚上睡在火四站,她到哪兒,漢斯都跟著她,看著她心里萬箭攢心地痛。不出半年,她就死了。從此漢斯就成為流浪漢。漢斯說米雪兒你很像我老婆。米雪兒說可是你那么嫌惡我,漢斯說我不希望你在街上混,一個女人在外頭混,被強奸,沒有月經(jīng),不你不能?;啬愕募胰グ伞?/p>
米雪兒說我的視力越來越下降,細微的東西已經(jīng)看不到了,我曾在博物院看過一幅畫,我想在失明前再去看看它。
漢斯從口袋里掏出一打鑰匙,無論是工廠還是市政府,這些鑰匙總有一把可以打開,他說我們可以趁晚上去博物館看,用燭光看。
晚上,他們溜進博物館,米雪兒找到了那幅畫,為了讓她看得清楚,漢斯讓她坐在自己肩上,用燭光看,漢斯說你要看多久都可以不用考慮我。米雪兒細細地看,然后跳下地,坐在漢斯對面,燭光里漢斯的目光非常溫柔,他看見他老婆了,米雪兒知道他從自己眼里看見了他傷心的老婆。米雪兒解開上衣,溫柔地把漢斯貼在胸前。
曙光?末日?
亞歷克斯和米雪兒走在地下通道里,米雪兒說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這樣我失明的時候,你會是印在我腦里的最后一個形象,你會一直陪著我嗎亞歷克斯?亞歷克斯抱抱她的肩說當(dāng)然,他跑前幾步,腳在墻上一點,借力做一個后空翻,又一個前滾翻,他不停地跳來翻去,米雪兒被逗得哈哈大笑。拐過一個彎,亞歷克斯看見墻上貼滿了米雪兒的大幅照片,是施上校在找他的女兒,招貼上說現(xiàn)在有方法可以治好米雪兒的眼睛。亞歷克斯拉起米雪兒的手就跑,他不想米雪兒看見這些廣告。
第二天,他跑來燒掉了每一幅米雪兒的招貼,他又跟蹤大幅照片的發(fā)源地,一輛裝滿米雪兒的招貼畫的小汽車,趁車主去貼畫的時機,亞歷克斯給招貼上澆上汽油,點燃,車主看見火光就往車子奔去,結(jié)果大火引爆了汽車,車主全身著起火來。這一切剛好被一個路過的中學(xué)生看在眼里。
亞歷克斯驚惶失措地跑回新橋,他緊緊抱住米雪兒說抱緊我再抱緊點。米雪兒緊緊地抱住他,忽然收音機開始播放施上校尋找女兒的廣告。
他們相擁著睡著了,第二天,亞歷克斯一覺醒來,米雪兒已經(jīng)不在了,她只留給他一句話,我走了,我從來沒有愛過你。亞歷克斯找到那把槍,用最后一顆子彈轟掉了自己的左手。
警察帶走了血淋淋的亞歷克斯,他被控殺人罪名成立,被判入獄3年。
去大西洋
兩年后,眼睛康復(fù)的米雪兒去監(jiān)獄探望亞歷克斯,她說我本來以為已經(jīng)忘了你,可是我最近老夢到你,我想我愛你。亞歷克斯說你為什么要忘記我,米雪兒頓了頓,說你知道,橋上的日子太奇怪了……。
米雪兒說你還會接受我嗎還愛我嗎?
亞歷克斯說當(dāng)然這一點你明白。
米雪兒說我會再來看你。
亞歷克斯說不,我有些事情要想明白,半年后,我要為你準備一個全新的我。
半年后,是大雪紛飛的冬天了,亞歷克斯看著穿白色雪袍和迷你短裙的米雪兒,緊緊抱住她,他們來到已經(jīng)完工的新橋,米雪兒坐在橋梁上,看亞歷克斯翻跟頭,亞歷克斯說我太高興了。米雪兒說我講個笑話給你聽。
“酒館里有兩個人,他們在討論以什么樣的頻率做愛,會活得快樂一點,一個說我每兩周干一次,另一個說我每兩個月干一次,這時他們看見角落里坐著的第三個人,他出神得微笑著,看上去非常滿足,滿足得讓人嫉妒,這兩個人奇異一個人可以活得這樣開心,趕緊請教他您先生多久做一次愛呢,這個人說我三年才干一次,這兩個人說那你為什么這樣開心呢?”
“為什么呢?”亞歷克斯問。
米雪兒笑得喘不過氣來,半日說:“這個人說,‘因為,就是今晚’?!?/p>
亞歷克斯笑得忘記了自己正在倒立,一口氣一泄,就跌倒在橋上,他笑得直抽筋。嘴里重復(fù)著就是今晚,就是今晚。
鐘聲敲了三下,米雪兒收起笑容說已經(jīng)凌晨三點了,我累了要回家了,
亞歷克斯跳起來逼到米雪兒臉上說不你不累,我已經(jīng)看好了橋旁邊的一家旅館,它的名字叫“路易斯安娜”,和你的貓一樣。
米雪兒神情委頓地說別逼著我說今晚不行,你對我要有耐心。
亞歷克斯大叫一聲不,抱起米雪兒跳下河去,他們沉入河底,在冰冷地河水里癡癡相望。然后,一個頭從水里探出來,是亞歷克斯的,他沒有看見米雪兒,又潛進水里。又一顆頭從水里探出來,是米雪兒的,她沒有看到亞歷克斯,又潛進水里去。然后,兩個頭從水里同時探出,他們被一艘夜行船救了上去。船的主人是一對年老的夫婦,他們要去大西洋,老船主問米雪兒,你們?nèi)ツ睦锬?,米雪兒笑笑,說我們也去大西洋,亞歷克斯驚喜地看她,米雪兒看進他眼里說:“我們是要去大西洋,不是嗎?”,亞歷克斯在本片里第一次,笑得平和而安心。
他們奔向船頭,靠一根船纜系著,迎著海風(fēng)張開雙臂,那個動作,沒有泰坦尼克號漂亮,那份狂野與放縱,那種放棄身后世界只要愛情的生命激情,卻完全不是漂亮的杰克和胖胖的露絲所能望其項背的。(文/山新)